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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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黎說的「等著」,果然沒讓我等太久。
不過幾日,京城的流言就隻剩她和謝雲岫的。
說謝雲ƭų⁾岫對她如何痴情,為她尋遍天下琴譜詩譜。夜奔十裡,隻為她買碼頭最先上岸的一尾刀魚。
更離譜的是,連她貼身肚兜上的鴛鴦繡紋,都是謝雲岫親手畫的圖樣。
她無所不用其極,就是為了逼謝家提親。
偏偏這些事還是真的,謝家為了顏面,確實有意逼謝雲岫娶她。
再見宋黎,是在龍泉寺的廟會上。
她已在挑選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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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我,唇角一翹,趾高氣揚:「郡主今日是來禮佛的?龍泉寺求姻緣最是靈驗。」
「郡主這被男人玩過的破身子,怕是這輩子都很難嫁出去了,當真要好好許願。」
我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很快,秋獵到了。
我又將了宋黎一軍。
17
今年秋獵在西郊行宮進行。
世家子弟,無論男女都愛策馬彎弓,爭著在皇上面前露一手,好爭個好名次。
我跟著夫人女眷坐在底下,困倦地扇著團扇。
大將軍家的郭小姐讓我下場秀一下將門風採,我抿了口茶,懶懶擺手:「最近身子乏,不了。」
正說著,我舀了一勺蛋羹,剛入口,突然反胃作嘔。
我附近幾人都嚇了一跳。
我笑笑:「沒事,早上貪涼,喝了涼水,腸胃有些不適。」
眾人不疑有他,唯有不遠處的謝雲岫,他本在挽弓試箭,聞言,手忽然一抖,箭脫了弦掉在地上。
他猛地轉頭看我,眼中滿是震驚,隨即閃過一絲狂喜。
他猜到了,宋黎自然也猜到了。
她臉色一變,狠狠瞪著我,那表情恨不得把我吃了。
皇後見狀,擔心飲食有問題,召了太醫給我把脈。
太醫把脈半晌,臉色微妙地變了變,最後低著頭,聲音很低:
「郡主……隻是有些風寒。」
我收回手腕:「有勞太醫。」
晌午時,我又反胃不適,欲離席時,宋黎忽然說:「郡主懷著身孕,是該好好保重身子。」
話語一落,四席皆寂。
她又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哎呀,大家都不知道麼?」
「方才太醫跟我說的,總不能有假。」
我冷笑一聲。
我還說她離席半天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原來是去撬太醫的嘴。
林太醫急得捶胸頓足:
「宋小姐!你不是隻關心郡主的身體嗎!?你怎麼能……」
是啊,怎麼能大庭廣眾之下捅出我的秘密呢?
她分明就是要置我於S地。
所以,她得意,自信滿滿,等著我身敗名裂。
幾位夫人已經按捺不住興奮,交頭接耳起來,可皇上皇後隻是臉色微變,並沒有太多表情。
宋黎卻渾然不覺,先聲奪人:「不愧是西北蠻荒之地出來的,這般不知廉恥!」
「按我朝民間習俗,這可是要沉塘的。」
「郡主,你也太不小心了。」
她越說越激動,也越發興奮:「您可是皇上親封的郡主,這不是打皇上的臉嗎?」
宋黎環顧四周,眼神也越發惡毒:
「也不知道懷的是哪個野男人的種,估計全京城啊,也沒男人敢娶你了。」
素來在人前溫婉的宋黎,此刻活像個市井潑婦,眾人看著她,倒比我有孕更讓人覺得新鮮了。
郭小姐聽了都臉紅:「宋姐姐,說話怎的這樣尖酸刻薄。」
宋黎毫不在意,得意極了。她篤定,謝雲岫絕不會認下自己做的荒唐事。
可她錯了。
隻見謝雲岫大步走來。
全場的目光都聚了過來。
他說:「我娶!」
宋黎臉色一白。
18
我笑吟吟:「謝公子在說什麼?我們萍水相逢,大可不必。」
慶芳公主坐在太子身旁,眨著天真的大眼睛,問:
「聽說南喬郡主是西北鷺湖人,你們那兒好像不興婚嫁,姑娘家都是走婚是嗎?」
我含笑點頭:「公主聰慧。」
接著,慶芳公主討寵似地跟太子講她看過大梁各地地方志,如數家珍般跟他講,鷺湖男女走婚,合則來不合則散,女人當家做主雲雲。
「三裡不同風,十裡不同俗,倒也沒什麼稀奇的。」
眾人聞言,皆是一愣,才後知後覺想起,我娘就是鷺湖人,我是她走婚生下的獨女,生父不詳,家鄉習俗與中原大不相同。
「那郡主走婚的夫君是誰?」公主又問。
我有問有答:「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所以……」
我慢悠悠地給了謝雲岫一眼,對他驚愕的表情視若無睹,陌生道:「謝公子不必如此慷慨,我不嫁人的。」
我來京城,本就是為了找個聰明俊俏的男人要個孩子。
謝雲岫,剛好自己送上門而已。
我揚眉一笑,看見謝雲岫眼裡那點胸有成竹的光,一寸寸暗下去。
我就是要斷謝雲岫的所有痴心妄想。
「簡直荒謬!」宋黎拍案尖叫。
她細數著我朝律法,說三品以上官員家眷婚嫁需報備宗室,我這是目無王法,她還要請皇上治我的罪。
此時,宋侍郎急匆匆趕來,拽著宋黎走:「黎兒,你在做什麼?快住口!」
「爹!你幹什麼!」
「女兒隻是據實以告,不想皇上被個賤婦蒙蔽!」
皇後猛地拍案:「閉嘴!」
「孤陋寡聞,口出狂言,來人,掌嘴!」
宋黎渾身一顫,還未回神,皇後身邊的宮女已欺身上前,揚手便是兩記狠辣的耳光。
整個人僵在原地,半響,才遲緩地抬手捂住臉,嘴邊絲絲鮮血。
這京城第一美人狼狽倒在地上,十分難看。
慶芳公主都不忍直視,解釋:
「皇上早就允了南喬郡主隨母家鄉俗,準她不必嫁人,鷺湖人向來如此,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麼?」
「還口口聲聲一個賤人,聽聞宋小姐是京城第一美人,還是個才女,想必溫柔可人,想不到竟如此尖酸毒辣。」
說罷,她不著痕跡地看了太子一眼,那一眼好像在說,太子以前眼光是有多差,竟會看上這般貨色。
識人不明,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恥辱。
太子臉色鐵青,沉沉看了一眼宋黎,轉頭安撫公主:
「公主所言甚是。」
「她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閨閣小姐,對大梁的熟悉還不如公主來得多,可見隻是沽名釣譽,不外如是。」
「還敢出言中傷郡主,簡直可惡!」
這就是我用退婚換來的補償。
——婚嫁自由。
我不嫁人。
皇上是樂見其成的。
阿娘手握西北兵權,我若嫁入世家,無論哪一個,都會讓皇上和太子多生一份忌憚。
如今我名正言順隨母族習俗,既保住了兵權不落入旁姓,又賣我一個人情,皇上也就放心了。
所以當我提出這個補償時,皇上幾乎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我攏了攏衣袖,看著宋黎紅腫的臉頰,忽然覺得她好可憐。
其實本質上,我們還有點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隻不過她要的是榮華富貴,眾星拱月,我要的是自在逍遙。
比誰心機更深,下手更無情。
這些,還是我從小跟她學的。
19
回府後,我佯裝腹痛,連夜召了太醫,理由也很充分,白天被宋黎氣到,受驚過度,動了胎氣。
消息傳到宮裡,皇後震怒,為安我的心,特意讓我來處置宋黎。
我躺在軟椅上,漫不經心地吹著新染的丹蔻指甲:
「我在西北軍營時,犯錯都是要挨軍棍的。」
「宋小姐身嬌肉嫩的,我舍不得下手。不如……讓她去護國寺剃度修行一年吧。」
宮人應了一聲是,急忙去復命。
她以自己的美貌才情做賭注,賭輸了,總得付出點代價。
我一沒傷她性命,二沒辱她人格,實在已是良心之舉。
當天,宋黎被按在佛前,青絲一縷縷落地。
這是我入京以來,頭一回做的狠事。
宋黎當晚就在廂房鬧著上吊,恰好路過的師傅看見,救了下來。
三日後我去護國寺上香,順道「探望」。
還沒走到後院,就聽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宋黎正趴在一人懷裡哭得梨花帶雨,地上扔著半條披帛,細得連隻貓都吊不S。
我倚在門框上,輕笑出聲。
若真想S,有的是法子S得悄無聲息。
她戲不錯,每次尋S都恰巧有人路過,這次,是被謝雲岫救了。
尋S覓活,換來了謝雲岫的回頭是岸。
真劃算。
謝雲岫抬頭看見我,眼中閃過一絲復雜,靜了半晌,問:「郡主何必趕盡S絕?」
我挑了挑眉,不意外不生氣。
謝雲岫跟我隻是心懷不軌的露水姻緣,說什麼娶我,隻是頭腦發熱,總歸是比不過喜歡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宋黎哭得更兇了,嘴裡一直嚷著,她沒了青絲沒臉見人,讓她去S。
謝雲岫心疼壞了,「黎兒,我求你了,你別做傻事了!」
看得我一陣反胃。
在我要吐之前,緩步走到宋黎面前,俯身輕聲道:
「不是你說的嗎?毀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毀掉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這是你教我的啊……我的好妹妹。」
兩人同時僵住。
宋黎臉色一白。
20
十幾年前,宋聞道到西北犒軍,與我娘相愛,定下白首之約,他回京後一去不回。
直到阿娘屢立戰功,帶我入京,才知夫君另娶高門,還生了孩子。
他負心薄幸,可我娘瀟灑,就當兩人是走婚,從不糾纏,沒那麼多恩愛情仇。
可宋黎知道自己不是宋聞道唯一的女兒後,敵意來得莫名其妙。
書院裡她人前乖巧,散學後卻湊到我耳邊譏笑。
「有娘生沒爹養的野種,怎麼有臉來書院讀書?」
她從小就是美人胚子,身邊總圍著一群小姐姑娘,沒少跟著她對我冷嘲熱諷。
孩童玩鬧,我本不想計較。
那時,宋聞道在我生辰時,偷偷送了我一對狼皮護腕。
第二日瓢潑大雨,宋黎帶著人堵在我回家的路上,搶過護腕扔進河裡,順勢將我推了下去。
她在岸上看著我,「那是我爹爹的東西,你憑什麼拿!」
之後,我喜歡什麼,她就搶什麼。
鮮少有人知道我們這層關系。
那日給我把脈的林太醫是其中之一,他有心替我隱瞞,還以為我們姐妹情深,被宋黎三言兩語套了話。
若我當時還與太子有婚約,現在怕是已經被沉塘了。
我看著毫不知情的謝雲岫。
「她是想要我的命,我隻是要她一把頭發,很過分嗎?」
謝雲岫不可置信地看向宋黎:「你不是說……她從小嫉妒你美貌,處處欺負你嗎?」
宋黎搖頭,慌亂地去抓他衣袖,「……雲岫。」
那張小臉沒了頭發,一樣梨花帶雨的好看。
我看著她的淚,心裡感慨。
長得好看就是好,說什麼都有人信。
自從我跟太子訂婚後,她最想搶的,就是太子。
「太子除了我,還內定了幾個貴女當側妃,都是一等一的都是美人。」
我憐憫地看著謝雲岫:「論相貌,論才情,她們才最具威脅,怎麼不叫你去勾引她們?偏要對我下手。」
「真是為了太子妃之位嗎?」
「不……」
我狠狠戳破宋黎內心最深沉的卑鄙,惡毒地對謝雲岫說:
「你啊,不過是被她利用來搶我東西的玩物罷了。」
「傾慕她的男人那麼多,偏偏你最好騙。」
「不利用你,又利用誰呢?」
說完,我直起身, 笑得愜意。
看著他們如遭雷擊的表情,心裡暢快極了。
我也是個壞人。
總要最後時刻才揭曉謎底, 給敵人最後一擊,這才有意思。
宋黎頹然坐在地上, 去拽謝雲岫的衣角:「雲岫, 你聽我解釋……」
謝雲岫是她最後的選擇, 也是唯一的選擇。
可是謝雲岫眼神漸冷, 一點點將衣袖從她手裡拽出, 咬著牙, 一字比一字清晰、無情:
「你別叫我。」
21
阿娘在西北又打了勝仗, 她來接我時,我正在收拾行囊。
她一身戎裝風塵僕僕地進城,腰間佩刀叮當作響, 進城時萬人空巷, 都去瞻仰她的巾幗英姿。
馬上英姿颯爽, 比那些跑馬觀花的俊俏郎君都要好看。
她收了許多姑娘們拋的花。
一見到我的肚子就樂開了花,「不錯不錯, 南家後繼有人!不愧是我女兒!」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啐了一口, 又得意地挑眉,「還是咱們鷺湖的規矩好!」
離京那日,皇上賞賜了阿娘好多東西, 珍寶隨著軍餉裝了整整幾十車, 一眼望不到頭。
出城那日, 偶遇謝雲岫。
他跟宋黎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宋黎名聲盡毀,謝家不可能讓謝雲岫娶她。
兩家婚事徹底告吹。
宋黎在護國寺聽到消息時, 當場昏了過去。
醒來後, 又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舉著刀要抹脖子,說要出寺找負心漢問個清楚。
看守的小師父搶刀,結果下手沒個準頭, 不小心劃傷了她的臉,當場鮮血淋漓。
她京城第一美人的位置,就這樣換人了。
隔著車簾, 車夫低聲問:「郡主,清河的謝公子說要見你。」
阿娘掀開車簾一角:「這誰啊?」
隔著紗簾, 我輕笑一聲, 隨後淡聲道:「不是很熟。」
我催車夫趕路。
車夫揚鞭的瞬間,一陣風撩起車簾。
隻有視線交錯的瞬間, 謝雲岫猛地抬頭,嘴唇顫了顫,像是要說什麼,最後隻是攥緊了韁繩,胯下的馬沒再前進半步。
那邊,謝家家僕也在催他回清河。
我們,一個回西北,一個去清河,關山路遠,無論是挽留還是送行,都沒必要。
馬車行出三裡地,又被人攔下。
車夫說,是剛被貶官的宋聞道。
我問:「阿娘?」
阿娘正往嘴裡扔葡萄, 擺擺手:「不認識。」
我倆相視一笑。
車窗外,遠山如黛, 長河似練, 我跟阿娘有錢有權,大好人生應該在這四方天地。
那些過客一樣的男人,不值一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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