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應我的，期末考第一名就送我一隻小貓。

隻是小貓還沒到家，陳砚南要結婚的新聞鋪天蓋地地砸了下來。

 

窗簾遮住了陽光，投下一片陰影。

 

我哥坐在沙發的角落裡，清冷而孤寂。

 

聽到我的聲音，他抬起頭。

 

面色蒼白。

 

他勉強笑道：「糖糖，改天再去接小貓，好嗎？」

 

我有些擔憂：「哥，你身體不舒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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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搖了搖頭。

 

慢慢走回了臥室。

 

茶幾上亮著的手機屏幕裡，赫然是陳砚南的消息。

 

【今晚婚禮。允許你見我最後一次。】

 

我哥回復的問號，卻顯示拒收了。

 

【男女主終於要結婚了。】

 

【看著男配的身影，莫名覺得難受。】

 

【雖然這好像才應該是故事的終點，但我覺得有點意難平……】

 

【嘖，男配值得更好的。別在一棵樹上吊S了。】

 

京城煙花漫天的夜晚，我哥消失了。

 

他的手機分明沒有關機，卻不接我的電話。

 

猶豫許久，我還是打給了陳砚南。

 

隻是接聽電話的，是那個討厭的女聲：「你明知道今天是砚南和我結婚的日子，還故意打電話來惡心我是嗎？」

 

我忍著怒意，問道：「你見到我哥了嗎？他失蹤了。」

 

那女聲冷笑道：「喲，是你啊。我怎麼知道你哥在哪。他隻要不在我老公床上，去S都跟我沒關系。」

 

我掛斷了電話。

 

我看向眼前的彈幕，哀求道：「我哥去哪裡了，你們知道嗎？」

 

彈幕突然停止了滾動。

 

【她能看到我們？】

 

我點了點頭。

 

「拜託你們，知道我哥在哪裡嗎？」

 

彈幕無人回應。

 

我失望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啊妹妹，劇情線已經被改寫了。後續的發展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

 

【你奪下了唐遲手裡的刀，世界線從此無人知曉。】

 

我強牽起嘴角：「謝謝你們。」

 

空蕩蕩的家裡，沒有了我哥的身影。

 

我出了門，爬上了天臺。

 

低著頭打字。

 

我坐在天臺邊上，給我哥發消息：「哥，其實我一直都騙了你。」

 

「我的確有喜歡的人，他就是陳砚南。」

 

「我知道哥哥你也喜歡他。所以一直不敢開口跟你講。」

 

「可他就要結婚了。」

 

「我太愛他了，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活著也沒有意義。」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我抬頭看著如鉤彎月，閉上了眼。

 

如果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了。

 

沒過多久，劇烈的喘息聲自身後響起。

 

我哥湿漉漉地出現在我面前，揪著我的衣領，喘著粗氣，表情陰冷：「他比你大十歲！你圖他什麼？圖他愛盤串？圖他冷臉愛念經？」

 

9

 

積蓄許久的眼淚奪眶而下。

 

我SS拽著我哥的衣角，聲嘶力竭：「那你喜歡他什麼？喜歡他腳踏兩條船？一邊和別人結婚一邊吊著你？」

 

「他到底有多好！好到你連我都不要了！」

 

「你根本就不愛我！你隻愛他！」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了，我要換個最愛我的哥哥……」

 

我哥緊緊摟住我。

 

溫熱的眼淚落在了我的頸窩。

 

「胡說。哥哥就是最愛你的。」

 

我哽咽到說不出話。

 

那晚，我哥終於願意敞開心扉，向我講述那些我不清楚的，我們曾經最艱難的日子。

 

他一天打三份工。

 

晚上還要去 KTV 值夜班。

 

領班看他長得帥氣，時常安排他去給消費高的包廂送酒。

 

那晚，一個大腹便便的老總非說他送錯了酒。要麼賠他五十萬，要麼陪他一晚。

 

僵持許久，那老總失去了逗弄獵物的耐心，喊了保鏢進來就要強行帶走他。

 

絕望之際，陳砚南推開了門。

 

「糖糖你知道嗎，那一縷門縫裡透出來的光，讓我對希望有了具象。」

 

我哥仰著頭，看著月亮。

 

「我真的以為，自己遇到了光。」

 

那老總點頭哈腰地送走了他們。

 

自那天起，我哥開始給陳砚南做事。

 

陳砚南的產業表面光鮮，背地裡見不得人的事全由我哥接手。

 

憑著那股不怕S的狠勁，和做事的聰明，他慢慢成了陳砚南的左膀右臂。

 

「哥哥十八歲那年，陳砚南送了我一份大禮。」

 

陳砚南派人找到了當年撞了我爸媽的司機。

 

並把他送上法庭，無期徒刑。

 

遲來的正義終於被宣判。

 

「他就像洪水裡遞過來的一根浮木。」

 

「相處得太久了，我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感激，是信賴，還是喜歡。」

 

「隻是想能一直陪著他，報答他，就好了。」

 

【男主小恩小惠，男配以身相許。】

 

「後來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要和林家聯姻。」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也從沒想過要跟他坦白。」

 

「但其實我真的很難過。」

 

「我跟在他後面拼命地跑。可他突然說，希望我離他遠一些，不要讓林晚誤會了。」

 

「一直吊著我的那口氣，突然沒有了。」

 

我伸手蒙住了我哥的眼。

 

掌心眼睫顫動，湿意蔓延。

 

【所以後來男主決定和女主聯姻，擴大商業版圖，男配確實想過要離開……】

 

「我會好好學習的，哥。」

 

「你等等我，我會給你買大房子，再幫你挑一個人美心善的好嫂子。」

 

「再送你一隻小狗，一隻小貓。」

 

「這樣我們就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我抽了抽鼻子：「哥, 你不要一個人先走。好嗎？」

 

10

 

「唐糖，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嫂子？」

 

我哥看著遊戲界面，難以置信。

 

隻見我發出的好友申請收到了回應。

 

【初次見面, 老婆你好。】

 

「你知道什麼叫 cpdd 嗎唐糖, 拿著我的號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

 

「都是沈星瀾的錯。」

 

「他說加他哥哥要寫暗號的。不然他哥哥不會通過。」

 

我哥被Ţŭ̀⁾氣笑了。

 

遊戲界面彈出了邀請。

 

我眼疾手快地替我哥點了接受。

 

「好Ťů⁵啦哥哥, 反正你也沒有工作了。在家裡好好打遊戲吧！」

 

我故作老成：「懂事的我要開始寫作業了。不要打擾未來的清北學霸。」

 

過了倆小時, 我偷偷從房間裡出來時，就見到我哥對著手機張牙舞爪：「都說了你往這邊跳，你到底會不會打遊戲？！」

 

懶洋洋的男聲從手機裡傳來：「你在質疑世界第一狙擊手什麼？」

 

我哥深深嘆了口氣：「你那邊跳了六隊。自求多福吧。」

 

那邊聲音慌張：「老婆救我！老婆你不要我了嗎！你就這麼期望我S了你找個新的嗎！」

 

我哥惡狠狠道：「再亂叫你就滾出房間！」

 

那邊輕輕哼笑。

 

我看著我哥許久沒見到的燦爛笑臉, 沒忍住也笑了出來。

 

轉頭回了沈星瀾的消息：「幹得不錯。周一早點到教室, 作業借你抄。」

 

沈星瀾高興壞了：「糖姐大氣！」

 

11

 

中考前一個月衝刺訓練時, 沈星瀾慌慌張張地傳來了紙條。

 

【糖姐，你哥好像又摔了, 腿還沒恢復好……】

 

我急忙站起來向老師示意我要請假。

 

老師顯然沒忘記那年我給他的教師生涯帶來的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

 

心累地揮手：「下午必須按時回來。」

 

我慌張打開家門時, 隻見到我哥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

 

一條腿打著眼熟的石膏, 另一條腿懶洋洋地翹著。

 

「西瓜切小點。那個葡萄也洗一點，挺好吃的。」

 

廚房裡水聲哗啦：「知道了祖宗。我就差喂你嘴裡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沈星瀾他哥端著一盆一顆顆精心摘下來的葡萄，溫柔地送到我哥面前。

 

「我自己吃。你趕緊去把我的遊戲段位打到王者, 賽季就要結束了。」

 

沈星瀾他哥有些無奈：「不要自己打了？」

 

我哥理直氣壯：「我忙著吃葡萄呢。沒空。」

 

我默默關上了大門。

 

回到學校, 繼續刷題。

 

12

 

中考結束後, 沈星瀾吵著要看海。

 

我對海還是有些心理陰影。

 

擔憂地看向我哥。

 

隻見他笑容燦爛：「行啊。咱們四個一起去。」

 

「我都好多年沒帶我們糖糖出去玩了。」

 

「還是家裡蹲爽啊！」

 

他已經賺了足夠多的錢。

 

用命換來的錢。

 

足以讓他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過完這輩子。

 

我也會好好學習, 以後努力賺錢。

 

他為我的童年撐起了一片天, 我也會為我們的未來添磚加瓦。

 

不辜負他毫無保留的愛。

 

我哥兩手一攤, 看著沈星瀾他哥忙前忙後地收拾東西。

 

「別忘了帶兩盒橘子糖, 糖糖暈車要吃的。」

 

「知道了，您老好好坐著，別又摔了。」

 

我哥撇撇嘴，躺倒在沙發上。

 

出發去機場那天，天空湛藍如洗。

 

天氣好得不像話。

 

沈星瀾他哥專心開著車。

 

我們三個在車裡放聲高歌。

 

哥哥看著窗外飄過的白雲，眼神平靜而放松。

 

到停車場時, 車速減緩, 準備停進車位。

 

突然，一輛黑色的庫裡南快速地以極其霸道的姿態攔在了我們車後, 別停了我們的車。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

 

我哥的身體瞬間繃緊。剛剛的輕松氛圍蕩然無存。

 

那輛熟悉的庫裡南還沒停穩, 車門迫不及待被打開。

 

陳砚南走了下來。

 

他依舊穿著昂貴的黑色西裝，面容卻帶著憔悴。

 

他大步走了過來，敲響了副駕駛座的車窗。

 

我哥輕嘆了口氣。

 

沈星瀾他哥的表情警惕：「你別動，我下去。」ṭūₒ

 

我哥攔住了他，揚起一個明朗的笑：「沒事的。可能有些話還沒說清楚。」

 

我哥下了車。

 

陳砚南一向冷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但又隨著我哥慢慢動著的唇, 變得壓抑困惑。

 

不知道說了什麼, 陳砚南焦急地拉住我哥的手腕。

 

卻被我哥躲開。

 

他的眼神變得受傷。

 

我哥卻笑了笑，又說了什麼。

 

轉身敲響了駕駛座的窗, 喊我們下車。

 

「準備登機嘍。」

 

我哥帶著我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

 

我悄悄回頭，隻對上來陳砚南失落的眼。

 

我哥的表情平和而安靜。

 

從前那樣陰鬱而破碎的表情，再也不復存在。

 

陽光透過機場寬大的玻璃，ṭú₀灑落在我哥身上。

 

他側過身, 對著我露出一個溫柔的笑：「糖糖，我們去看藍色的海嘍。」

 

沈星瀾他哥拖著三個大行李箱：「沈星瀾！過來幫我提一個箱子呀！沒點眼力見！」

 

身後隱約傳來陳砚南不顧形象的大喊：「你真舍得離開我身邊？」

 

我哥恍若未聞。

 

隻笑著接過沈星瀾他哥遞來的葡萄果汁。

 

我最後一次看到彈幕出現在天邊。

 

【Happy Ending】

 

【妹妹，你和哥哥都要幸福。】

 

【我們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