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嘉信鼻子一動，瞬間忘記了尷尬，下一刻人就出現在了灶臺前，一雙眼睛粘在紅燒肉上。

　　五花肉和土豆燉得酥爛軟嫩，肥肉晶瑩剔透，豬皮泛著一層油亮的光，炒過糖色的豬肉顏色鮮豔誘人，汁水濃稠鮮香。

　　太香了！

　　佟嘉信朝佟雪綠看了一眼，扭捏道：“那個，我幫你，把土豆紅燒肉端進去？”

　　佟雪綠聲音淡淡：“可以。”

　　佟嘉信聞言嘴巴咧到耳根，端起土豆紅燒肉屁顛屁顛傻樂呼： “開飯了開飯了！”

　　佟雪綠端著酸辣土豆絲跟在他後面。

　　進去後她將土豆紅燒肉另外裝了一碗，正準備拿去給隔壁的蔡大嬸，卻在門口聽到佟家兩兄弟的說話聲。

　　“二哥，你放心，我剛才幫她端菜，絕對不是棄明投暗！”

　　“我是假裝對她好，這樣她就會留下來幫我們做飯，二哥，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聰明？”

　　“不覺得。”

　　“怎麼會不覺得？！二哥你做飯那麼難吃，要是我不對她好一點，她跟佟真真那樣跑了怎麼辦？”

　　“閉嘴！”

　　佟雪綠：“……”

　　如果說佟嘉鳴是個白切黑的話，那佟嘉信就是個傻白熊。

　　這麼個傻白熊還想對她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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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看得起自己。

　　等到吃飯時，佟嘉信像餓了三天三夜的人，舀飯時用飯勺壓了又壓，在飯裡頭澆上紅燒肉的湯汁，然後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飯裡混合了湯汁的濃鬱，紅燒肉酥爛香軟，美味到讓人想流淚。

　　嗚嗚嗚太好吃了！

　　他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豬肉！

　　為了以後都能吃到這麼好吃的飯菜，他決定以後假裝對她再好一點。

　　就這麼決定了！

　　佟嘉鳴吃飯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幾分，就連佟綿綿都吃得兩頰鼓鼓的，像隻可愛的小松鼠。

　　**

　　吃完飯後，佟嘉信被踢去洗碗。

　　佟雪綠抱著佟綿綿坐在桌旁，言簡意赅道：“我的戶口已經拿到批條，明天我就到公安局去落戶。”

　　佟嘉鳴：“嗯。”

　　佟雪綠問：“借給徐家的工位是怎麼回事？對方為人可靠嗎？”

　　佟嘉鳴聲音低低沉沉：“爸媽出事的時候，徐大哥他們幫了不少忙。”

　　佟雪綠：“你呢，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想回學校繼續讀書，還是留在家裡做家務帶孩子？”

　　“……”

　　佟嘉鳴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自然是想回學校，可是……”

　　可是他怕錢會保不住，最擔心的是他們還會被帶回鄉下去！

　　“沒什麼好可是，既然你想回學校，那明天開始你就別上班了，還有記得給北禾老家那邊寫封信過去，走吧，現在帶我去徐家。”

　　佟雪綠沒理會他的糾結，說完牽著佟綿綿的手往外走。

　　佟嘉鳴怔了一下，趕緊站起來跟上去。

　　外面夜色浮沉，不知名的夜蟲在角落裡鳴叫個不停。

　　前面的人脊背挺拔，莫名給人可依賴的感覺。

　　佟綿綿在前面回過頭來，軟軟地朝他招手：“二哥，快點！”

　　“好！”

　　**

　　溫如歸從科研室回到宿舍，隔壁房的周焱剛好從屋裡出來。

　　看到他咧著嘴笑道：“我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聽說你家老爺子裝病騙你回家相親，咋樣，那姑娘長得好看嗎？”

　　溫如歸背著光而站，極淡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

　　“這麼說又是沒戲了？”

　　溫如歸“嗯”了一聲。

　　周焱聞言“嘖”了一聲：“說來你這記不住人臉的毛病還真是奇怪，要不是知道你的為人，還以為你故意讓人難堪呢。”

　　月光從屋檐上照下來，溫如歸高大修長的身影融在光線裡。

　　突然。

　　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嬌豔嫵媚的臉，如雪肌膚下的淚痣勾魂攝魄。

　　映襯著紅瓦高牆，陽光下，那臉清晰無比。

　　作者有話要說：　　溫如歸：我有臉盲症。

　　佟雪綠：不，你沒有。

　　佟嘉信：我身在曹營心在漢，我為了吃的忍辱負重……

　　佟嘉鳴：閉嘴，人蠢別說話！

第11章 十一杯綠茶

　　去到徐家，徐家正在吃飯。

　　徐家人看到佟雪綠幾人過來，愣了一下。

　　最後還是周芳最先反應過來：“哎大妹子你們來了，快進來坐。”

　　徐家住的單間比佟家還要小，屁大一點的地方住了三個大人和一個小孩，十分擁擠。

　　此時徐母懷裡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一張臉又黑又臭，跟臭水溝一樣。

　　佟雪綠裝作沒看到，勾唇笑道：“周芳姐，要不你們先吃飯，我們在外頭等你們，等你們吃完了我們再說。”

　　徐柏根三兩下將碗裡的粥給扒拉下去，站起來道：“孩子他娘，將碗筷收拾一下，大妹子你們進來坐吧。”

　　周芳應了一聲，又對佟雪綠道：“外頭蚊蟲多，你們快別在外頭站著。”

　　佟雪綠應了一聲，這才牽著佟綿綿走進去。

　　同時還觀察了一下徐柏根和周芳兩夫妻的表情，看他們並沒有明顯的不悅，心裡不由點點頭。

　　佟嘉鳴年紀雖小，但看人的基本眼光還是有的。

　　徐柏根夫婦目前看來不是貪心、恃強凌弱的人。

　　徐母雖然一臉不悅，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不好聽的話，將孩子塞給媳婦，端著碗筷出去洗了。

　　坐下來後，佟雪綠單刀直入：“我們今天過來，是為了紡織工位的事情。”

　　徐柏根點頭，臉上帶著一絲尷尬：“這是應該的。你那天回來，我們就想過去跟你們說，隻是那天我家孩子身子不太好，帶他去醫院檢查，回頭第二天回來，你卻去了市裡。”

　　周芳點頭附和丈夫的話：“今天知道你回來了，我們正打算吃完飯就過去你們那裡，不想你們倒是先來了。”

　　佟雪綠：“我想明天就去紡織廠上班，至於周芳姐之前上班的錢，等結了工資我會讓嘉鳴送過來。”

　　“謝謝你大妹子。”

　　周芳笑著道謝，心裡卻幽幽嘆了一口氣。

　　沒了工作，到時候婆婆又會念叨她沒用，就會拖累她兒子。

　　她跟徐柏根兩人是讀書那會兒認識的，隻是不一樣的是，徐柏根是城裡人，而她是農村人。

　　婆婆一直想找個城裡的媳婦，所以她嫁過來之後，婆婆一直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各種嫌棄。

　　她雖然有初中文化，可這城裡的工作崗位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沒有人很難進去。

　　原本這次他們是打算跟佟家買這個工作崗位的，不想佟雪綠突然回來了，買工作崗位的事情自然是不行了。

　　雖然心裡有點難受，但這工作本來就是佟家的，還回去也是應該的。

　　佟雪綠看他們兩夫妻臉上是真的沒有怨懟的情緒，這才將後面的計劃拋出來：“嘉鳴準備回去學校讀書，裝卸工的工位我們打算賣出去，不知道徐大哥和周芳姐有沒有認識的人想要買？”

　　徐柏根和周芳兩人聽到這話怔了一下：“賣掉？你們家裡人不需要這份工作嗎？”

　　佟大軍在老家還有兩個弟弟，以前每次從老家過來都會抱怨沒工作，有次還逼著佟大軍給他找工作，在市裡住了大半個月才拿著錢走人。

　　有這樣兩個弟弟在，他們真願意將工作賣掉嗎？

　　佟雪綠裝模作樣嘆氣道：“自然是需要的，可是前陣子我奶奶她瘋了，去哪裡都需要人看著，兩個叔叔有孝心，都想留在鄉下照顧人，所以便讓我們將工作賣掉。”

　　“啊，瘋了？”

　　徐柏根和周芳兩夫妻一臉震驚。

　　佟家老太上半年過來時人還好好的，每頓要吃肉加兩個大饅頭，罵起人來中氣十足，怎麼說瘋了就瘋了？

　　佟嘉鳴聽到這話也是怔了一下，轉頭看了佟雪綠一眼。

　　但很快垂下眼簾去，並沒拆穿她的謊言。

　　佟雪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嗯，醫生說她那病叫老人痴呆症還是什麼來的，也不是完全瘋了，有時候認得人，說話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樣，可有時候瘋起來就要罵人打人，聽說村裡有不少人都被她打過了！”

　　“就是因為這樣，我兩個叔叔才不敢帶她來市裡生活，原本前陣子他們忙完農活就應該上來的，可因為這病又耽擱，哎。”

　　周芳聽得心驚膽顫：“怎麼這麼嚴重？這以後還能好不？”

　　佟雪綠又嘆了一口氣，擺擺手：“好不了，雖然我沒見過我奶奶，可聽到她臨老還要這樣遭罪，我這心裡啊就特別難受……”

　　說到最後，她眼眶通紅聲音哽咽，一臉悲傷難受的模樣。

　　佟嘉鳴：“……”

　　他差點就信了。

　　徐柏根和周芳兩夫妻聞言卻覺得佟雪綠是個有孝心的人。

　　在佟雪綠回來之前，大院裡說什麼風涼話都有，尤其是佟大軍夫婦剛出事那會兒，大家說得最難聽。

　　現在看來大家都誤會她了，對沒見過面的奶奶都這麼有孝心，怎麼可能是嫌貧愛富的人？

　　“那你們幾兄弟姐妹到時候要跟著回鄉下去嗎？”

　　佟雪綠搖頭：“不回去，老家活兒本來就多，現在奶奶又需要人照顧，要是我們回去了，叔叔嬸嬸豈不是更要忙不過來了！”

　　“更何況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賺錢養活弟弟妹妹，等存了錢，我還要寄錢和補品回去給我奶奶！”

　　聽了這話，周芳看她的目光更柔和了：“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你奶奶知道了，肯定會很欣慰。”

　　“孝順老人都是應該的。”佟雪綠聞言，臉色露出了害羞的神色，“對了，徐大哥、周芳姐，你們有沒有考慮將裝卸工的工位買下來？”

　　周芳一怔：“買下來？可我們用不上啊。”

　　裝卸崗位是力氣活，向來隻招男人，徐家隻有徐柏根一個兒子，他們買了也沒用。

　　佟雪綠：“你們可以買下來，後面找其他人換工作，這樣一來，你們找到合適工作的機會會比現在這樣等下去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