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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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散去。
「去請打更的羅大叔來。」我吩咐伙計。
稍後羅大叔來了,我給了他一張紙,「上面十句話,如何防,如何治,如何養,你通知所有打更人,每敲一鑼,就念一遍。」
「有、有用嗎?」羅大叔道。
「有!不耳提命面,有人會心存僥幸。」
「行,戴大夫您信小人,小人一定辦得妥妥的。」羅大叔鄭重將紙放在懷裡,「沒想到,我也有為國為百姓效力的一天。」
長平州鼠疫,回稟到朝廷,也傳遍了周圍大小州縣,一時,所有人都慌張起來。
忙了三天,病人在增多,王大人在帶著人不斷用茅草搭建屋舍,讓病人住進去。
我藥園裡的藥正是可用時,杜鵑一邊烘著藥一邊慶幸,「還好小姐提前知道,種了這麼多草藥。」
我和所有大夫分成幾隊人,輪班守著徹夜不眠。
我蹲給人喂藥,杜鵑跑了進來,氣喘籲籲,「小姐,我剛才聽別人說,大人逃了。」
我一愣,藥抖出來我慌忙擦掉,「什麼時候逃的?」
顧憬之心甘情願在宗人府待了四年,怎麼突然逃了?
「沒有人知道。」杜鵑道。
我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又有病人被送了進來,我將藥塞給杜鵑,「接著給他喂,我去看看新來的。」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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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到天黑,天黑到天亮。
忙了五天,我和所有大夫靠在屋角休息,王大人也和我們一起席地而坐,他喝了一口粗茶,罵道:「都這個時候了,還內鬥。」
我不解,「怎麼了?」
「京城那邊漫天謠言,說聖上不是真龍天子,登基後,天道不滿罰百姓了。」
我失笑,這種話想想也知道是誰散布的。
看來安寧公主還是沒有死心。
「沒有用吧,聖上都登基了,難道還能換個人坐那個位置不成。」趙大夫道。
「那可不一定。聖上聽到後氣吐血了。」王大人壓低了聲音,嘆氣道,「安寧公主如今已代掌朝政。」
我們所有人面露驚恐。
難道真的要安寧公主這樣心術不正的人當皇帝嗎?
「不過朝中不少人反對,畢竟安寧公主是女子,這事兒她也不好辦的。」
我正要說話,忽然看到遠處的官道上,有兩個人朝這邊張望,我多看了一眼,但那兩人走了,等我忙完兩個人病人後再出來,竟發現那兩個人在牆角鬼鬼祟祟。
「你們幹什麼?」我上前問道。
那兩人一看到我,抓起地上的衣服就跑,我立刻喊道:「快來人,抓住他們。」
兩個人被抓住了,但卻服毒自盡了。
大家對這兩人行為十分不解。
「偷、偷病人的衣服,幹什麼?」王大人聲音發抖。
「傳出去。」我看向王大人,「長平州治理的太好了,有人想要鼠疫擴大。」
王大人臉色蒼白一片,幾乎站不穩,「他、他們怎麼敢!」
「畜生!」劉大夫罵道。
「大人,各個關卡再嚴一點,這個事決不能擴大出去。」目前周邊還沒有發現鼠疫,如果擴出去,後果不敢設想。
王大人照做了。
後半夜,我出茅舍透氣,忽然一側的樹林裡寒光閃動,隨即有個人提著刀跳了出來。
他認得我,所以舉著刀直奔我來。
我後退,但刀速度很快,帶著風,從上往下直劈我的面門,我腦中一片空白,就在這時,頭頂上,一隻手捂住了那把刀。
刀沒有落下來,但一滴血滴落在我的臉上。
我蹲下,滾在一側,仰頭看向救我的人,隨即愣在原地。
縱然夜色很濃,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大人!」我喊道。
是顧憬之!
18.
顧憬之武功很高,動作麻利,殺氣凜然。
三兩下,持刀的黑衣人就被他反殺了。
「大人!」我衝過去,「你怎麼來了?」
顧憬之穿著一件發白的黑色長褂,眉眼依舊和四年前一樣,隻是人瘦了一些,氣質更加溫和了。
「聽到這裡有鼠疫,我猜你肯定會來,所以我也來了。」
我的眼淚忍不住,又慌亂擦了,「這裡不能留,您也不要靠近我,危險。」
「您、您去路邊。還、還有,離開長平。」
顧憬之打量著我,目光中透著繾綣, 「不能了,我進來了就不能出去了,他們說,這是戴大夫定的規矩。」
「戴大夫很厲害。」顧憬之輕笑著,滿腔的欣賞之情,「我進城後隨便問了幾個人,每個人都知道你,每個人都誇你。」
「大人,我不想和您聊這些,您快些離開吧。」
「我要守規矩。」顧憬之攤開自己的手掌,「受傷了,勞駕大夫給我治治。」
他徒手接刀,手心被刀割了很深的一個傷口,說話的功夫,血一直沒有停過。
「您等等。」我去取了藥箱來,幫他包扎起來。
我和顧憬之並未敘舊,傷口包扎好後,他就和王大人在茅舍外說話,兩個人眉色都和凝重,他還去看了白天偷病人衣服的人,而後他來和我打了招呼。
「我去做事,你照顧好自己。」他道。
「好!」我點頭,「大人,要守著我定的規矩,護著口鼻,勤洗手換衣。」
他眉眼微彎,抱著受傷的手衝我行禮,「顧某謹遵大夫之命。」
他和王大人快馬而去。
這之後十多天,我和顧憬之隻匆匆一面,隨後各忙各的,我甚至都沒有空給他傷口換藥。
如此,忙了一個月,茅舍裡的病人終於都回家了。
長平州以死亡三百四十二人代價,結束了這一場可怕的鼠疫。
劉大夫本就花白的頭發,短短一個月全白了,他顫抖著和我們所有人道:「前朝有過兩場鼠疫,一次死了七千人,一次死了兩萬人。」
「這一次,三百四十二人!」他淚水縱橫,起身衝著大家行禮,「各位,辛苦了!」
我們也起身給他回禮,「大家都辛苦。」
「戴大夫。」劉大夫上前來,握了握我的手,「長平州有你,是長平百姓的福氣,是大周的福氣。」
他們又朝我行禮,我不敢擔自是避開了。
待我出了醫署,剛到街上,發現街上站著烏泱泱的百姓,有男有女有老又少,有先生大儒,有屠戶,也有佛門沙彌,他們看著我,我也看著他們,我愣住,笑著道:「大家、這是有事?」
人多,卻安靜,他們看著我,忽然一起拂開了衣袍,衝著我跪下來。
無聲的,衝著我磕頭。
「戴大夫!」領頭的先生道,「明日在城外給您建給各位大夫建生祠,我長平百姓,願世世代代為各位供奉香火,祝各位永世安康!」
我抿唇,和所有大夫們一起,朝他們回禮。
我的視線穿過人群,看向街尾,顧憬之站在那裡,朝著我笑。
19.
那天我和顧憬之依舊沒有說話,因為他回了京城。
這天,京城傳來消息,聖上因病駕崩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聖上駕崩那安寧公主豈不是要登基為帝了?
她上位後,天下如何我不知,但顧憬之就要舉步維艱了。
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三天後,京城傳來消息,顧憬之輔佐年僅三歲的幼帝登基了,安寧公主下了大獄,隔了一日,她吊死在橫梁上。
聽說她下葬後,墳被人扒了,屍體被焚,骨頭敲碎灑去了豬圈。
我長長松了口氣,坐在藥行門口,欣賞長平入冬後的第一場雪,有人騎馬停在我前面,他垂眸,看著我輕笑,
「戴東家,能討杯茶喝嗎?」
「能啊。」我笑了起來,「大人好厲害,不動聲色改天換日。」
顧憬之跳下馬來,和我並肩進了藥行,杜鵑帶著伙計們一起出去,「小姐,我帶大家去吃銅鍋,今兒我們休沐了。」
「去吧,今兒都休息。」我將藥行的門關上,給顧憬之沏茶,「大人手上的傷換藥了嗎?」
顧憬之低頭看了看右手,「忘了。」
「我看看。」我皺眉,拖著凳子坐他面前,拿起他的右手查看,傷口已經長了新肉,「雖是好了,但要留疤了。」
「無妨,一個疤而已。」
疤?我忽然一怔,猛然看向顧憬之,眼淚奪眶而出,「是你!」
那個冬夜,救下我的人,和我一起死的人,是顧憬之。
「怎麼了?」顧憬之見我,取了帕子給擦眼淚,「想到了什麼?」
我哭得不能自已。
「大人,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我哽咽著問他。
「以前不信,現在信。」他沉聲道,「這次,你看到了什麼?」
我告訴了他,前世我和他死在廟裡的事。
他略有些失神,「我這麼慘嗎?那大概……也是我不想活了。」
是啊,以他的能力,誰也不能害他到那樣的境地。
「有沒有可能,前世發生了同樣的事,隻是處理的結果不同,所以你自責愧疚,以至於失了鬥志?」
「有可能。」顧憬之道,「前世沒有戴大夫提前預防,又有安寧公主背後作亂,鼠疫的後果一定難以估量,我若負責此事,看到哀鴻遍地,自暴自棄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是你拯救了我。」顧憬之笑道。
「大人怎麼還能笑得出來,這麼傷心遺憾的事情。」我哭著道,「前世您那麼可憐。」
顧憬之摸了摸我的頭,「前一世我付出了代價,這一世我當然要笑。」
他輕聲道,「戴大夫可願意繼續拯救我?」
【顧憬之番外】
我去慶安做縣令,是我自己請命的,實在聖上昏庸,奸臣當道。
這朝堂,隻要聖上還在一日,就無力回天。
索性,我眼不見心不煩。
去前,我了解過慶安,民風非常淳樸,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剛進城便看到有人打群架。
還是一個少女帶著人打群架。
那少女生得清秀,看人時目光狡黠,眼睛骨碌碌轉著的時候,你就知道她可能在想什麼歪點子。
果然,她上來便是一通哭訴,她是孤女,如何如何悽慘,被人如何如何欺負。
我將繩子丟在地上,「想娶我,你不配。」
「(今」不過,我素來幫理,她既佔了理,我便會幫她。
本以為,這事了結了,沒想到,過幾日她又打群架。
這次她還想賄賂我,想讓我做她的靠山。
就她這脾氣,我若點了頭, 她怕是能打出慶安去。
少女名叫戴卿堯,了解她越多,就越覺得她有意思,她不算聰明, 但赤誠善良恩怨分明, 她膽子也不大, 但遇事卻不慌亂。
那日我辦差,沒想到那兇犯竟挾持了她,她坐在床沿上,煞白著臉卻不敢說一個字,甚至連手勢都不敢給我。
我知道,她是不信我, 怕我領會不了她的意思,多問她一句,她就會有性命之憂。
那夜她受了驚嚇,暈倒後一直在喊救命,還在罵顧延。
我知道顧延是她以前的未婚夫。
後來,我找了個半夜,親自將顧延打了一頓,替她出氣。
我待她有些不同,我心裡很清楚是什麼感覺,可朝中的事還沒落定,安寧公主一直糾纏, 我不能和她道明。
那夜我收到消息, 聖上給我和安寧賜婚,我來不及和她道別,隻在她家門外停留了片刻, 便匆匆回京。
沒想到, 這一離便是四年。
四年裡我常想, 她若嫁了人, 過得好我便去看看她,她若過得不好, 我便使些手段搶她來我身邊,但我更多的,還是生著她會等我奢念。
我希望她等我。
當我得到長平州有鼠疫的事時, 我慌了,因為我知道她一定在長平。
那夜我離開了宗人府,隻要我想離開, 沒有人能攔得住。
去長平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怕她孤勇怕她辛苦怕她……
可我低估她了, 她安排的很好, 做得很出色, 滿城沒有人不誇她聰明能幹。
她甚至還學了醫,成為了出色的大夫。
戴東家,戴大夫……
一切風浪過去, 我迫不及待去見她,她握著我手心的疤哭得很傷心,她說前世我救過她,和她一起死在破廟裡。
這很公平, 這一世她救了我,讓我有了和他相守一生的機會。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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