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書名:生無長喜 字數:4193 更新時間:2025-01-07 16:50:50

我是先勇侯府嬌養了十六年的假小姐。


今天是先勇侯府真千金的回歸禮,母親一臉晦氣捏著鼻子喝了她的認親茶。


弟弟樊子銘一杆紅纓槍直指樊子韻面門,揚言永遠不可能承認她。


晚上,母親到我房裡摟著我心肝寶貝地安慰了一通,並表示我永遠是侯府最尊貴的嫡小姐。


看著鏡子裡那張與母親七八分相似的臉,我陷入了沉思。


1.


我叫樊喜,歡喜的喜。


據說先勇侯得嫡長女,喜不自勝,大醉一場,醒來給我取名「喜」,意為歡喜。


我還有一個嫡親的哥哥樊子逸,自小對我寵愛有加,毫不客氣地說,這十六年我過得非常好。


高床軟枕、金銀珠寶、精美食物、家人疼愛……我什麼都有了。


過了半年,我們及笄了。


長沙王妃攜同長沙王世子進京觀禮,以及商議兩家的婚事。


這樁婚事是聖君口頭定下的。


據說長沙王世子幼時聰敏過人,頗有甘羅之才,極得聖君喜愛。十幾年前的先勇侯府聖眷正濃,先勇侯夫人剛懷了身孕,聖君便親口定下這樁婚事。


這本是喜事,誰知先勇侯的嫡長女還沒出生,長沙王世子卻患了重病,很難活到及冠。


我自幼時便知道有這麼一個聰慧至極卻遭天妒英才的病秧子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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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樊子韻都是由京裡最有福氣的平遠侯老夫人加笈,也第一次見了傳聞中的小甘羅——柳長青。


端午已過,天氣已經十分炎熱,京中人人換上了輕薄衣衫,柳長青身長玉立,一身雪白衣裙,外面卻罩了件火紅狐狸披風,十分打眼。


許是常年纏綿病榻,他臉色極白,在陽光下敷上一層瑩白的光,卻是英眉鳳眼,高鼻薄唇,颧骨與下颌稜角分明,柔弱中帶著幾分銳利。


按說柳長青今年已經二十了,長沙王府卻並沒有替他加冠,他銀灰的長發僅用一根紅色頭繩扎起,微風吹過,拂起他鬢下兩縷頭發。


這種介於青年與少年的氣質,吸引了不隻我和樊子韻,還有堂中的大姑娘小媳婦,個個面若桃李掩唇而笑,偷偷拿了一雙潋若秋波的美目去瞧他,又似怕被人窺探到自己的行為,又情難自禁。


可惜,柳長青一陣狂咳,胸膛劇烈起伏,嗓子如那破風箱似的拉起來後,姑娘們桃粉色的臉頃刻雪白,勸退了不少人。


等他停下來時,捂在嘴裡的白手帕透出點點殷紅,襯出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更加蒼白,手上的血管清晰可見。


這回姑娘們是全拿了帕子捂住自己怦怦跳的胸口,我甚至聽到許多小姑娘唏噓:「好險啊,差點就將一顆真心交付出去了。」


「沒想到長青世子身體竟然差到如此地步,你們說,這先勇侯府會讓哪位嫁過去啊?」


「嫁過去隨時都可能會守寡呢。」


「嘖嘖……這可真難抉擇呢。一邊是養在身邊疼愛的養女,一邊是沒什麼感情的親生女兒……」


「我敢肯定是樊子韻,你們看侯夫人看她時那厭煩的目光,顯然是不喜歡她的,送去衝喜是最好不過的了。」


你們操心的可真多,差點兒交付真心的時候可沒想起來我們兩家有婚約。


我轉頭去看樊子韻,她一雙桃花美目緊緊地盯著柳長青,眼裡是驚豔、是心疼,是志在必得。


我和樊子韻的及笄禮,柳長青卻成了主角,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但誰都沒有在意。


客人散去,長沙王妃和柳長青留了下來,兩家人坐下來長談,因兩家都不避諱小輩,所以我和樊子韻、柳長青我們三個當事人都在場。


我面色如常,端得是矜持得體,心下卻不斷嘀咕,說好的男女大防呢。


長沙王妃與母親敘了場舊,先是滿含淚珠地表示對先勇侯府願意履行婚約的感激,又萬分歉意地敘說柳長青身體不好委屈了侯府姑娘,最後表示,不管哪位姑娘嫁過去都會當親閨女對待。


柳長青配合地咳嗽幾聲。


長沙王妃:「他們小兩口大婚後,王府大小事情便都由世子妃做主。」


母親十分共情地掉了淚珠,拉著王妃的手嘆道:「長青是有大才的人,得該配個有才情的才能與他琴瑟和鳴。」


說著憐愛地看向我,又拉過我的手,對長沙王妃道:「我原也不知道會有兩個女兒這趟子事情,阿喜是我與侯爺傾注了心血按照皇家宗婦培養的,在外也頗有些才名,倒也能與長青舉案齊眉。」


長沙王妃看向我,又看向樊子韻,最後詢問柳長青:「青兒,你意下如何?」


柳長青咳了一聲,鳳眼低垂,低聲道:「母妃決定就好。」


長沙王妃沉吟半晌,道:「青兒這孩子自從得了病後便十分孤僻,若能有個心有靈犀之人相伴那真是太好了。」


言下之意在座的各位都明白,似乎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大家都舒心地笑了,隻有樊子韻滿臉難受。


她被找回來之前被父親手下的人收養著,那家人姓陳,家境一般,子女還多,據說女孩子都隻開了蒙,不曾有多餘的錢給她們請才藝師傅。


她努力半晌,開口道:「王妃娘娘,聖君定的是王府與侯府的婚約,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如何能擔此重任?」


我十分意外樊子韻的大膽,在她開口時,母親頓時面色大變,朝她色厲內荏地呵斥:「你這孽障,還不快閉嘴。」


樊子韻卻並沒有被她嚇住,反而堅定地看著長沙王妃道:「更何況,兩個人能否聊得來,也得相處過才知道。不若王妃帶著世子在樊家住下,一個月後再做決定如何?」


長沙王妃和柳長青並沒有住在樊府,長沙王在京城有自己的王府,如何能失禮到住進樊府,但是長沙王妃採納了樊子韻的提議。


父親和母親鐵青著臉送走長沙王妃兩人後,當場發作,母親甩了樊子韻一個響亮的耳光,厲聲呵斥:「樊子韻,你真是要氣死我你才甘心!」


「你要記住你的身份!莫要壞了先勇侯府的名聲!」


瞧著事態有些嚴重,我拉了繼續怒罵的她,將心中所想說出:「母親,子韻喜歡那長青世子,就讓她嫁過去吧。」


誰知我這話炸開了鍋,母親臉色漲紫,摟了我心疼道:「我的好囡囡,你莫要如此愚笨,不論付出什麼,我定會讓你嫁到王府去的。」


哥哥樊子逸猶豫一瞬,也道:「是啊,阿喜莫怕,哥哥不會讓她搶了你的夫婿的。」


弟弟樊子銘更直接,跳起來指著樊子韻罵她痴心妄想。


然後我看著樊子韻盯著我冷笑:「讓給我?樊喜你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說讓給我!你霸佔我的身份地位十六年,如今又搶我的夫婿,卻反過來說讓給我?


「虛偽!你等著吧,屬於我的,別說是那樣俊美的夫婿,就是你身上戴著的手镯,我都會一一搶回來的!」


樊子韻說完轉身就走,不管母親在她身後氣急敗壞地責罵,急得隻掉眼淚。


樊子韻每天早出晚歸到王府與柳長青培養感情,走得光明磊落,贏得不少青年文人世家子弟的誇贊。


但長沙王妃最後還是點了我做柳長青的世子妃。


樊子韻深受打擊,關在屋子裡打打砸砸,母親心情也不好,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


出嫁前夕,夜深露重,奶娘猶猶豫豫地說母親為了明日之事憂心不已,廚房溫的燕窩也沒動兩口,輾轉難眠。


我思忖半晌,還是決定去勸勸。


那長青世子雖長得身嬌體弱、俊美無雙,但他聰慧過人還是個命短的,這樣的人心思實在不是我能駕馭得了的。


我去時院子靜悄悄的,母親的貼身丫頭碧雲姑姑親自守在門外。


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過,我以前並沒有多想,現在卻忍不住質疑。


於是我悄悄翻牆進了院子,摸到主院,屋子裡亮著燭火,倒映出三個人影。


這麼晚了,難道爹爹和哥哥也因今日之事來勸慰母親的嗎?


我微微一笑,心底又暖又滿,到底是一家人,都心系著彼此。


這時聽得母親十分憂心地說道:「這可怎麼是好?如今阿韻鐵了心要入嫁王府,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


我一愣,還從未聽母親這般溫柔地叫過樊子韻一聲「阿韻」。


父親沉著聲音道:「亂想什麼!先叫阿喜嫁過去,若那柳長青還活著,讓阿喜病逝就是了,到時候阿韻嫁過去雖是續弦,到底能叫她如願。」


2.


我推門的手頓住在半空不斷顫抖,腦子被父親這話轟得血肉模糊,咬破了舌尖才堪堪冷靜下來。


原來,先勇侯府的嫡長女還未出生時,柳長青就得了急病,幾度流連鬼門關。


父親和母親想盡辦法,最後得了招「狸貓換太子」的法子,將我和樊子韻調換了身份。


把我立在侯府,替樊子韻擋下可能背負的「克夫」「望門寡」,甚至以後的「寡婦」惡名。


樊子逸:「不行,阿喜也是我們的家人。不若還是將她們一同嫁入王府吧,好歹還有個照應。」


母親依舊憂愁,道:「我不同意,阿韻這般直率單純,入了王府會被啃得……況且,我怎忍心叫她做妾。」


父親不耐煩道:「不要婦人之心,莫要再多生事端,這事就這麼定了。」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去的,沒驚動任何人,奶娘也不見了影子。


我總以為我與樊子韻是意外錯換了人生,卻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他們精心策劃保護樊子韻的遊戲。


這十幾年,好像做了場夢,又美又溫馨。


我鳳冠霞帔拜別父母時,深深地屈下自己的膝蓋,算我一個人的無聲告別。


他們目的不純粹,甚至還想要我的命,可這十六年來的情誼倒並非全是虛假。


至少,毫不知情的樊子銘背我上花轎時落了一路的淚,我舉著扇子輕輕敲了敲他的頭。


「樊子銘,你若是因為哭得太多看不清路把我摔了,我可得天天回來盯著你寫策論了。」


我知道,自幼習武的他即使閉著眼睛,也不可能把我摔了,所以,先勇侯府,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至於想我得了急病去世讓樊子韻上位這事兒,到底是我無聲無息為她織嫁衣,還是她樊子韻一生求而不得,日日戀火焚身耗幹精氣神,呵,各憑本事唄。


既然樊子韻那麼喜歡柳長青,那柳長青的心,我就一定要得到!


柳長青身體是真的孱弱,踢轎門時一個重心不穩跌進了轎子裡,趴在我腳邊。


那雙仰望我的眼睛真好看,難怪那麼多人喜歡高高在上,這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快樂。


但我不能樂出聲來,免得平白惹人非議,想了想,我鄭重其事地說道:「其實,世子大可不必行此大禮,阿喜委實有些受寵若驚。」


說完彎腰去扶他,好巧不巧,我手裡的團扇不太聽我指揮,「啪」的一聲呼他臉上了。


想來力道不小,陪在轎子外的奶娘都聽到了,她小聲問我要不要緊。


可柳長青蒼白的面頰卻隻泛起些許紅絲,可見真如傳聞般病得不輕。


哦,是中毒太深。


因為接觸到他冰冷的手指時,我就不動聲色地按中了他的脈搏。


他身體有一瞬間僵硬,繼而借著我的力道坐起來,呼吸急促,似憋著咳嗽,臉上卻依舊蒼白。


我暗自撇嘴,面上卻十分擔憂道:「你不必壓著,咳出來會好一些。」


我話音剛落,柳長青便劇烈地咳嗽起來,我想了想,還是伸手在他背心處替他順氣,感受他孱弱的背脊又是一僵,繼而咳得更加劇烈了。


因著他身體實在不好,我們隻拜了天地,他就與我一同入了洞房,再沒有力氣喝合卺酒,更不要說出去應付賓客了。


我將奶娘和自小伺候的小辛趕出房間,


奶娘欲言又止,我側頭讓她看清楚昏倒在榻上的柳長青。


意思很明顯,此種情形,實在洞房不了。


奶娘這才悻悻地退出去。


我嘆了口氣,將身上的繁復嫁妝與頭冠環佩卸下,替柳長青也除了身上的外衣,這才坐在床邊仔細地把脈,脈象時而很微弱,時而狂跳不止。


中毒多年,毒性很烈,卻又有另一種溫和的毒藥牽制著。


一抬眼,撞進兩汪幽潭,星星點點。


我收回手想摸一摸自己「怦怦」跳的胸口,好在忍住了,我直言他中毒了。


「不解毒的話,你這身體最多也就活個兩三年了。」


柳長青執起我的手,摩挲我食指上的繭子,我不爭氣地紅了臉,又羞又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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