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字體大小:
……
她說了好多話,吵得我的頭嗡嗡直響。
我隻聽懂了兩件事。
其一,戚蘭柔是來給我下馬威的。
其二,她來找我麻煩,是因為裴聞殊。
原來昨日他們重聚廳堂,裴聞殊請求了大夫人一件事。
他說,我和戚蘭柔他都要娶。
蘭柔做妻,我做妾。
6
不僅戚蘭柔惱了,我也惱了。
我回光返照一般衝到裴聞殊的書房,給了他一記耳光。
他當時正在研磨,濺了一身黑。
我也沒躲過。
四年來,我第一次喚了他的大名:
「裴聞殊,我不做妾。」
他眼眸微亮,含笑拭去我臉頰的墨珠。
Advertisement
「映箏,你又鬧了,你若能懂事點,我會看在我們這些年的情分上,考慮抬你做平妻。」
他溫和得一如往常,仿佛方才的巴掌並不是打在他臉上。
我不信邪,又給了他一耳光,「我不做妾,更不做什麼狗屁平妻,我要回家。」
這回我用力大些,把裴聞殊的臉給打偏了,自己的手也打麻了。
裴聞殊撫上自己發紅的面頰,眸光定定地轉向我。
他不生慍怒,反倒笑得更厲害:
「我從來不知道,映箏是這般烈性子,被我瞧見了還好,可別讓母親知曉。」
他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自幼跟著老乞丐流浪。
他們教我偷東西,說渾話。
山廟裡遇野狼,我撿了火把幫忙擊退。
秦樓的鸨母要來抓我,我用牙咬掉她一塊肉。
那幼年時的野性早就深刻在骨子裡,這些年隻是藏得深罷了。
我不理會裴聞殊的揶揄,一再重復:
「你現在不讓我走,日後有得你後悔。」
「我今日敢打你,明日就敢放火燒你裴府。」
「你……」
一絲陰冷的笑在裴聞殊的嘴角一閃而逝,他沒再往下說。
僵持之際,一道嬌弱的哭啼聲先於戚蘭柔的身影闖入書房。
「大公子!」
戚蘭柔提著裙擺跑來,看見裴聞殊臉上的掌印,朝我怒目。
「戚映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打大公子!」
說罷,她就作勢要朝我撲來。
我忙一個閃身躲過,戚蘭柔便撲了個空,摔在了桌案上。
筆架和砚臺一齊倒了,墨汁染得戚蘭柔一身汙。
可她沒工夫顧及髒了的衣裳。
因為裁紙的文刀割破了她的手心,血珠連連洇在紙上,看得她雙腿發軟,直直癱在地上。
「大公子……我好疼……」
戚蘭柔揪住裴聞殊的衣袂,向他哭訴。
男人則是心疼地擁她起身,投向我的眼神,有如我幼時遇到的那群惡狼般,閃著兇狠的綠光。
我預感裴聞殊好像要衝過來打我。
我定是打不過他的。
於是趁他還在安撫戚蘭柔,我腳底抹了油似的跑走了。
身後傳來裴聞殊對侍從的厲喝:
「把表小姐關進院子!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放她出來!」
7
我在這屋中待了已有十日。
閉關第一天,是戚蘭柔來看我。
她舉著那隻纏著白布條的手,向我炫耀裴聞殊給她置辦的新衣裳,新首飾。
「你不知,我最喜歡的物件兒就是這耳珰,大公子曾經最愛送我翠玉耳珰了……他送過你沒有?」
我默不作聲地從妝奁中取出一把翠玉耳珰,撒鹽似地甩在她面前。
「滾、滾、滾……」
「戚映箏,你瘋了?!」戚蘭柔尖聲叫道。
我沒搭話,舉起妝奁上的銅鏡朝她一通鬼吼鬼叫,把她嚇跑了。
閉關第二天,裴聞殊來了。
裴家人的面皮許是金子做的。
我都甩了他一巴掌,他還能當做無事發生。
榻前,裴聞殊抬手要來摸我的臉,被我一個側頭躲過。
他愣了瞬,笑了:「想來是映箏病久了心情不好,連見我都嫌煩。」
見我始終閉眼裝睡,他自顧自繼續說道:
「柔兒兒時伴我左右,為我落過水,險些送命,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還的。」
「映箏,我知你素來懂事,那日說的不過是氣話罷了,我不會放在心上。」
「我會耐心等你想通,你在這房中若是需要什麼,盡管向我開口。」
「耳珰。」
我一個翻身面朝裴聞殊,他沒料想我會應他,此時神色微滯。
我又道:「你送了蘭柔好多首飾,她都來找我顯擺了。」
裴聞殊聽後目若秋水,好似真的在心疼我一般。
「好,映箏都開口了,我哪有不送的道理。」
他又伸手撫我的臉,這次,我沒有躲。
此後,裴聞殊果然日日給我送來金釵銀鈿。
隻是裡頭仍有那翠玉耳珰。
他依然不記得,我不曾戴過耳珰。
我沒有再去計較,統統將它們收入包袱中,壓在被褥下。
……
外頭漸漸熱鬧起來。
因為裴聞殊的冠禮就要到了。
皇帝知道淑妃一貫疼愛她這個外甥,特地讓她回江南省親。
據說,隨行的還有裴聞殊的表弟,那個令少師少傅頭疼的九皇子。
淑妃省親的隊伍抵達裴府時,正好是我閉關的第十日。
趁下人們都跑去看那華麗的大陣仗,我換了男裝,從偏門偷偷溜了出去。
什麼?要問我這副病體如何能出門?
我的病其實早就好了。
如今是夏日,寒症自然好得快。
隻是老乞丐曾教我,人要會藏巧於拙。
撿到錢不要笑出聲,吃飽了飯要裝餓。
混江湖的,都是這麼過來的。
8
出門後,我先到大市街西巷賣了首飾。
閉關這些天我已然想通,裴聞殊不讓我走,我便自己偷偷走。
首先,我需要一匹馬。
東巷馬市不大,我很快就挑中一匹膘肥體壯的蒙古馬,看起來耐力十足。
準備買下結賬時,老板卻面露難色:
「這位客官,實在對不住,這馬有主了。」
我納悶:「我剛剛一直站在這兒,怎麼會給人搶先了?」
話落,一個錦衣玉面的男子負手走來,氣焰囂張。
「我遠遠就看中這匹馬,當即就付了錢,這馬自然是我的了。」
我覺得他無理,正欲開口爭論,男子卻一個健步湊到我眼前,低聲道:
「姑娘,你要再理論下去,周圍人可就多了。
「你女扮男裝出來,想必是不想教人認出來吧?」
我暗自腹誹,掀起眼簾看他,撞上他眼中狡黠的笑意。
對付這樣滑頭的小子,可不能硬碰硬。
「公子好眼力。」我換上一副羞答答的表情,旋即低頭捂住口鼻,發出啜泣聲,「隻是小女實在需要這馬,公子能否將其讓給我?我願意多出價。」
「不成。」
這男子鐵石心腸。
我隻好再動之以情:
「公子不知,我這馬是要用來跑回娘家的。」
「都怪我當初有眼無珠,嫁了個混賬東西,如今那廝從外頭帶了個美嬌娘回來,我萬般難受,咽不下這口氣!」
「此行路途遙遠,得有匹結實的馬才能走得成,還望公子成全,讓出這匹馬。否則妾身……又得回到那座阿鼻地獄!」
我硬是擠出幾滴眼淚,把那男子說得一愣一愣的。
想不到他看似心氣高,實則是個軟心腸。
我見他猶豫,又添了一把火。
「要不我與公子公平競爭如何?你看那藥鋪門口熟睡的老黃狗沒有?」
男子狐疑地循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謹慎地點了點頭。
「我數到十聲,十聲之內,要是那老黃狗還在睡,我就不再為難公子。」
「但倘若老黃狗醒了,那妾身就得煩請公子割愛了。」
男子沒有異議,咧嘴一笑,爽快答應。
我也忙開始數數。
然而還數不過三,那隻老黃狗的耳朵突然豎起,鼻尖翕動。
隨即起身,朝著一個蹣跚而來的老翁搖尾吠聲。
「公子,失禮了。」
我狀若惋惜地朝男子福身,給老板付了銀錢,便牽著馬悠悠離開了。
行至那藥鋪門口,那與老黃狗嬉鬧的老翁叫住我:
「這不是裴府的表小姐嗎?你的病都好啦?」
「還多虧你日日送藥,程伯。」我莞爾答道。
程伯是裴府的常客,每每都會帶著他的老黃狗去裴府送藥材。
方才若不是看程伯正朝這邊走來,我才不會費功夫,和那人打勞什子賭。
9
一連幾日,裴聞殊都忙著招待他的貴妃姑母和皇子表弟,沒工夫管我這個無足輕重的表小姐。
無人打攪,我亦樂得自在,籌劃起自己離開的日程來。
隻是這日下午,房中有不速之客。
我原以為戚氏夫婦送來戚蘭柔後便離開了。
卻沒想到,他們一直留在裴府。
整整半個月,才來見我這一面。
且這不是他們主動前來,而是受了裴聞殊所託,來勸我的。
戚夫人邊說邊落淚:
「箏兒,你是我含辛茹苦帶大的孩子,我教你讀書識字,幫你治過去流浪落下的寒症,你不能不知感恩啊!」
戚父也一改往日嚴肅,柔聲道:
「那裴大公子願意納你為妾,實乃你的福氣,你有什麼好不情願的?有你在,柔兒也多個人幫襯。」
時至今日,我突然明白了那回我與裴聞殊在書房對峙,他將說未說的話。
回家?
我哪裡還有家可回?
裴府不是我的歸所,戚家更不是。
面對戚氏夫婦的訓責,我置若罔聞,隻獨自出門去。
裴府很大,夠我在沒有人的地方轉幾個彎。
可走著走著,忽有一道黑影投在身前。
我駐足,發現來人是當日與我爭馬的男子。
「好巧,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他意味不明地說道。
我垂眼觀察他的衣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還未開口,又被他截住。
「大市街東巷一別,我越想越不對勁,便去問了藥鋪的程老板。他竟說,他本就認識姑娘你。」
他語氣放緩了些,「你是裴府的表小姐?」
我沒心思與他周旋,直言道:
「敢問公子何意?」
他裝腔作勢地理了理衣襟,「我覺得你勝之不武,因此那日的打賭,不能做數。」
我松了一口氣:「既是如此,公子用原價把我的馬買去就行。」
我給他指明了那蒙古馬的寄養處,讓他自己去取。
他聽後卻不大相信,猶疑問道:
「你就這麼把那匹馬給我了?」
我風輕雲淡地點了點頭。
眼下有了馬,我也不知去往何處。
日後做了打算再買也不遲。
見我不回答,男子也沒再多問,道謝後轉身便走。
隻是不出幾步,又回首笑道:
「對了,還有一事沒問表小姐,我外祖家,什麼時候成阿鼻地獄了?」
聞言,我微微一愣,望向那人輕快離去的身影,手心登時生出薄汗。
方才我觀其衣著,料此人身份不凡。
卻沒想到,他竟是裴聞殊的表弟。
亦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九皇子,蕭玄翊。
10
素聞九皇子性子頑劣,和這樣的人物,自然是不要扯上關系最好。
可攔不住他偏偏要找麻煩。
隔日裴聞殊的冠禮上,蕭玄翊又故意裝作不認識我,問道:
「這位便是在裴府養病的表小姐吧?」
我眉心一跳,暗道不妙。
他明知故問,定不安好心。
果然,蕭玄翊酌著酒,笑得恣意:
「我總覺得表小姐面善,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
我擔心他說出我在府外買馬的事,頓時脊背一涼。
還沒想好怎麼回話,身旁的戚蘭柔就先替我開口了:
「能得殿下如此誇贊,是義妹的福氣。」
「莫非是殿下幼時來裴府,見過我的緣故?人人都說我們有幾分相像呢。」
戚蘭柔先前已被介紹給淑妃一眾人,自以為與他們熟稔,可蕭玄翊並不接茬。
「哪個不長眼說的?」
他放下酒杯,不輕不重,可語氣森森,嚇得戚蘭柔一抖。
然而旋即又眯起笑眼:
「要我說,表小姐眉目英氣,與其他美嬌娘截然不同。」
「你說是不是,表嫂?」
剛剛還在發怵的戚蘭柔忽聽聞這一聲「表嫂」,霍然眉開眼笑。
而席上的裴聞殊忙於招待客人,隻有在蕭玄翊問話時側目看向我們這處。
他許是怕蕭玄翊真欺負了他的未婚妻。
但見後來相安無事,也放下心來繼續應酬。
晚間裴府有燈宴,是裴聞殊特地為戚蘭柔準備的。
他要在此處將她正式介紹給眾賓客,定下婚期。
我作為長居裴府的表小姐,又是戚蘭柔的義妹,斷沒有中途離席的道理。
隻好耐著性子坐在席上,等宴會結束。
然而有了白日的開端,戚蘭柔似乎抓到了機會,硬是要撮合我與蕭玄翊。
她在座上敬酒:
「九殿下說與我義妹一見如故,二人又是同歲,定是有許多話可聊。」
「今夜蓮苑水榭點了滿池蓮燈,頗為壯觀,你們不如一塊兒去瞧瞧?」
此話一出,在場幾個長輩皆是眉心一凝,大夫人尤甚。
戚蘭柔的意圖太明顯。
她知道裴府為了體面,暫時沒有將裴聞殊想納我為妾的打算告知他人。
因此想把我推出去,徹底斷了裴聞殊納妾的念頭。
可此舉對掌權的大夫人而言,是極大的冒犯。
再者,她一個平民指使皇室子弟,也屬實是僭越。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蕭玄翊並不惱,反而問我:
「我自然是十分樂意的,就不知道表小姐有沒有這個雅興?」
熱門推薦

閃婚老公知道我的隱藏身份後,軟萌小寶助攻了
"為了讓我媽不再催婚。 我無奈之下,裝成了溫順乖巧的模樣。沒料到,遠程相親被一個長相斯文的混血留學生看中。 他常年在國外不回家。 “我給六十六萬的彩禮,不用嫁妝。條件是,照顧我國內的女兒。” 他看著沉穩,卻雲淡風輕地說著,自己有個私生女。 我故作淡定,實則內心狂喜。 有錢有房無痛做媽。 這婚事直接定下。 從此吃雞王者加賽車,帶著小跟屁蟲暢享快樂人生。"

頂流男友地震前搶車,我死後他瘋了
"地下戀情多年,傅晏是風光熠熠的大明星,我是他身邊的透明小助理。 陪著他從碌碌無名到紅遍大江南北,現在他開起了全球演唱會。 我提前一天到達國外,為他安排好一切。 可他卻在落地後收到地震消息。 怕我搶走僅剩的位置,傅晏一聲不吭地走了。 他搶走了我約好的車,改籤飛機成功逃走,全程一句話也沒說。 地震來臨之際,我崩潰地給傅晏發消息,質問他為什麼斷我的後路。 可消息石沉大海。"

穿到閨蜜的攻略世界裏大殺四方
"閨蜜林歡車禍昏迷的第四年,我得知,她正在另一個世界裡攻略男主。 任務成功,即可在現實世界裡蘇醒。 而在距離任務時限隻剩下半年的時候,女主回來了。 男主的攻略值開始斷崖式下跌,他對林歡逐漸感到厭倦。 就連她九死一生保下的女兒也被女主籠絡過去。 女兒分外嫌棄她,整天跟著男主徹夜不歸家。 我被系統派了過去。 意外魂穿成了林歡和男主的白眼狼女兒。 於是,我拳打男主,腳踢女主,將這裡鬧的人仰馬翻。"

我們終將重逢
"我是個平平無奇的 beta,但系統卻要我攻略六個頂級 alpha。 為了偽造 omega 百分百契合度,我隻好六種香水來回轉換。 周一佛手柑,周二龍舌蘭,周三杏仁巧克力…… 至於周日,我選擇擲骰子。 原本我熟練周遊在各個男人之間,獲得攻略值的同時也得到了不少錢。 直到某天,我玩脫了。 為了嘗鮮我用得來的錢點了個八塊腹肌男模,坐在他的腿上啃得正香,卻意外撞見六個老公組局談業務。 他們同時喊我「老婆」。"

因為兩個瑞士卷我和老公提離婚了,我不想再忍了
"女兒從幼兒園回來鑽到老公懷裡撒嬌:「爸爸,給我買瑞士卷好不好?」 老公瞬間嚴肅看著我:「你昨天剛買的瑞士卷呢?你沒給她帶嘛?」 女兒一臉委屈:「爸爸吃了三個,我吃了三個,剩下的兩個被媽媽吃掉了。媽媽是饞鬼,吃寶寶的甜品。」 老公也加重了語氣:「我在外面辛苦賺錢,不是讓你真敗家的。」 我徹底心寒,冷笑一聲,把冰箱裡所有的甜品撇到他們兩個人臉上:「趕緊吃!吃完去離婚!」"

碎夢已驚心,愛已成騙局
"我沒想到,重來一次,我還是選錯了老公。 前世,我選了未婚夫霍景修。 可他卻背著我出軌假千金宋青語整整三年,甚至有了一個孩子。 更為了她狠心撞斷我的雙腿,將我舞蹈首席的位置送給她。 重生後,我選擇嫁給小叔霍斯霂。 我本以為就此可以逃過前世的命運,實現自己的夢想。 可競選首席前,我卻再次被人撞斷了雙腿。 霍斯霂知曉後,不惜得罪滿城權貴,親手將宋青語送入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