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媽真不是個人。”

　　 燕無歸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哭出了聲。

　　 他的未來都為雲覓所規劃，而未來沒有她。這種事情真的，真的令人好害怕。

　　 僅僅是這麼想一想，就能感到徹頭徹尾的絕望。

　　 “原來如此。”

　　 雲延想到那時候雲覓說，她有家人的，就在她的身邊。

　　 “其實她這個人，原來特別自私的，隻盯著眼前那麼一點看。不過也是，從小到大就生活在血池的她，又被人間狠狠傷害過的她，怎麼會愛這個世界啊。”燕無歸說道：“所以我就一直想著，她的心再大一點兒就好了。世間有很多值得她去做，值得她愛的東西。”

　　 “可我現在真的好後悔啊。”

　　 “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話，那就應該狠狠心，隻讓她圍著我轉。這樣她就不會…… ”

　　 就不會闲的沒有事情做，去救一個小孩子。

　　 不救就不會死。

　　 不救，他們很快就可以一起去屬於他們的世界了。

　　 在那世界裡，他們會相識，相知，相愛，最後接受大家的祝福，接受神靈的祝福，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家。一起相伴，一起白頭。

　　 他好多事情都沒有跟她去做呢。

　　 雲延覺得，比起來自己的傷心，燕無歸的感情也太過令人撕心裂肺了。

　　 這哪裡是三生三世，這是生生世世被強行掐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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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兒擱誰身上，誰不崩潰啊？

第2章：老天爺沒良心？

　　 雲覓的成績出來了。

　　 全市第一。

　　 眾人惋惜。

　　 天妒英才。

　　 李懷興拎到最優秀的老師代表時，模樣比哭都難看。

　　 燕無歸在底下拍著巴掌。

　　 你看，我就說吧，你想做的事情就沒有成不了的。

　　 你怎麼就不能忍忍呢？

　　 雲覓的墳前總是有一束花。燕無歸去看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個母親帶著她家的小孩子，那個小孩子在墳前碎碎念念：“大姐姐，我很抱歉。”

　　 “大姐姐我聽說你是狀元，是體院的驕傲。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後跟你做一樣的人。”

　　 燕無歸本來恨不得想要把這個小孩子掐死的，但是聽到他這麼說話，忽然就不恨了。

　　 行了。

　　 雲覓想當一個好人，那就當到底吧。

　　 燕無歸抱了一大把的向日葵，看向小孩子的臉是忽然就明了了。

　　 他眉眼跟銘雲有幾分相像，不過隻是幾分而已。

　　 “你是來看姐姐的嗎？”

　　 燕無歸穿著黑色的運動服，蹲下身，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是啊。”

　　 “你是姐姐的哥哥嗎？”

　　 “不是哦。”燕無歸輕聲道：“我是這個姐姐的男朋友，未來的老公。”

　　 “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她既然做了這件事情，就一定覺得，這件事情是值得的。小朋友，你以後要好好學習，做一個好人呀。因為你這個姐姐……最看不慣壞人了。”

　　 “我會的。”

　　 燕無歸也不知道為什麼停留在這兒，他沒事兒做就去找找雲延。也不談雲覓血池的事情，就像那些故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想起來那個叫姜俊賢的家伙。

　　 於是就給雲延說了他的事情。

　　 “後來姜俊賢結婚生子，日子過得也不錯。”

　　 雲延忽然反應過來了：“你留在我身邊，是不是也是為了，任務？”

　　 “之前是，後來不是了。”燕無歸笑道：“你不是總說我別有所圖嗎？我現在不騙你了，我真的有所圖。我圖你妹妹。”

　　 “我以前還想過呢，等著雲覓大一點兒了。我就跟你攤牌，我要跟雲覓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我跟她以前還說呢，要每個世界結個婚。後來想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結婚要等到我們兩個都去現實，再結。”

　　 “媽的，真討厭自己的矯情。”

　　 燕無歸猛地灌了一杯啤酒。

　　 “不然的話，你以後就會喝到我的喜酒了。”

　　 燕無歸給他倒了一杯：“不過，現在喝了吧。就當我們兩個結了婚。你是我哥。”

　　 “我這人從來不認哥的，要不是雲覓，我才不要你佔我便宜。”

　　 雲延的任務進度也差不多了。

　　 燕無歸講的越多，他就越覺得自己這些不算什麼。

　　 “你以後呢？這個世界呆夠了。你會去哪裡？繼續做任務。”

　　 燕無歸笑了一聲：“你喝酒。喝完我告訴你。”

　　 雲延聽著他的話，喝了酒，聽到燕無歸說：“過段時間我就要結束任務了。到時候這個戒指，你能不能幫我埋到雲覓墳前？”

　　 這個戒指是以前雲覓特別喜歡但是帶不走的。

　　 他找人專門定制了一下。

　　 用最漂亮的粉鑽，在光線底下，就跟星星在閃爍一樣。

　　 “她之前把這個弄丟了，還特別不高興呢。這次啊，這次她再也弄不丟了。”

　　 “你的結束任務，在這個世界裡，是死？”

　　 “是啊。或許會發生一些意外呢。誰知道。”

　　 燕無歸說罷，拎起來自己的外套：“我先回家睡了。你記得這件事情。”

　　 “你怎麼不自己埋？”

　　 “你不懂。她就沒親人。所以一直很難過來著。她把你當哥哥，你來送，比我送，我覺得她會更開心。之前她特別喜歡一個世界的家人，因為對她可好了，所以她都不想走。可臨了，那家人也沒接受她。後來她哭得跟什麼似的，我想她是遺憾的。”

　　 他什麼都記得的。

　　 真的。

　　 雲覓一離開，那些曾經經歷的細枝末節，他清清楚楚。

　　 不過他總想著以後，以後。

　　 跟雲覓一樣犯了錯誤。就是沒有追求現在。

　　 燕無歸也知道，做這些都是無能為力。但他也隻能做這些了。還有最後一件事。

　　 中江大橋，一輛黑色的轎車不知何原因，猛然衝下了江下。車裡的男人被打撈出來，已經沒有氣了。

　　 雲延從新聞上看到那件外套，在下午的時候幫他把戒指埋進了土裡。

　　 “其實我一直沒跟你說，我覺得，有你這樣的妹妹也挺好。如果有緣的話，我當你親哥哥吧。”

　　 ——

　　 武都泰山頂，破屋逢連夜雨。處理完山下事情的道士領著他的徒子徒孫打著傘往上走，忽然年紀最小的小道士站住了腳：“師哥，師哥。有嬰兒哭。”

　　 “你別胡說八道，大山裡面，哪來的小孩子。”

　　 “真的！真有人哭！”

　　 小道士急了。

　　 老道掐指算了算：“嘿，這可是怪事兒。走，咱們道觀要來師妹了！”

　　 “什麼師妹？”

　　 老道也不說，繞著路一路邁著荊棘，找到了久遠的泰山奶奶廟。

　　 這個是古時候人們建的，後來裡面的神像被請到了新修的奶奶廟，這兒就隻剩一個小小的山洞了。隨著他們距離奶奶廟越近，那小孩兒的哭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還真有小孩兒，這荒郊野嶺的，誰會把孩子扔到這雨地裡，沒良心的！”

　　 其中一個小道士啐了一口。

　　 老道轉頭就罵道：“沒良心，你敢罵老天爺沒良心？”

　　 “啥？”

　　 老道打著手電筒往那山洞裡一照，見著一個裹著紅布不大點兒的小孩兒。像是剛出生不久，被凍得渾身抖，現在喊聲也小了。

　　 “打著傘！”

　　 老道招呼著自己的徒弟，將那小娃娃抱出來，越看越歡喜。

　　 “這小孩兒跟小貓崽子一樣。”

　　 “你看她那個臉，哎呦，你看她額間，還有個紅痣呢。”

　　 “難怪說老天給的。”

　　 ……

　　 老道士連忙把凍得冰涼的小孩兒揣進了道袍裡，招呼道：“快快快，快往山上走。你們幾個小的，快去上山跟你師祖說，準備點兒米湯糊糊。”

　　 “哎呦，娃娃可遭罪了。”

　　 老道士掂著那小娃娃不停的拍，說道：“不怕不怕了啊，以後不會再凍著啦。”

第3章：你就會吃

　　 他們道觀分內觀跟外觀。

　　 內觀是不讓世人所見的，外觀就是個旅遊景點。正兒八經有本事的，全都在內觀裡面。

　　 全觀上下幾十口人，聽說撿了個小孩兒紛紛過來打問。

　　 “這小孩兒命不太好啊。不然叫狗剩吧，我媽說了，賤名養的好。”

　　 “放屁！”

　　 “修行之人，怎麼能如此粗魯？”

　　 “是師弟還是師妹？”

　　 一大群擠不進去的都在外面嚷嚷著問。

　　 “跟祖爺爺說的一樣。”

　　 “怎麼？祖爺爺門下？”

　　 “那咱們不得叫祖奶奶？”

　　 “我推出來了！我推出來了！這孩子人祖爺爺給定的明明白白，要是個男娃就叫無歸，要是個女娃就叫雲覓。”

　　 撿娃娃的老道長摸了摸胡須：“幸好是個女娃，不然叫無歸？雖說就九九歸一為無歸，可若是個人名確實不太好。”

　　 “祖爺爺要徒弟，那就等著娃娃身體好了，到時候開壇拜師罷了。”

　　 ……

　　 原本想著會有個小師妹，或是小叔侄的人都失望了。

　　 雖然她命是慘了點，若不是正好遇見他們歸山，小命就撂到泰山奶奶窩裡了。但是人命也好，回來就當了祖奶奶。

　　 還是個奶娃娃，輩分比他們這兒最大的道士還要大。就連現在道觀的館長，都要叫雲覓一聲，師姐。

　　 雲覓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這個道觀裡。

　　 內觀的小孩兒大多無父無母，或是命格裡十分有緣。這群人的性子也好，每次雲覓出了房門都要被追著抱。

　　 三歲的雲覓長得粉雕玉砌，這群壞小子，明面上祖奶奶，祖奶奶的喊著，背地裡總是要诓騙著雲覓叫聲哥哥。

　　 她眉心的那點紅痣自來到道觀後就慢慢消失了。

　　 道長說，這是她命裡帶的東西找來了。

　　 命裡帶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就知道雲覓從能跑，會跟著人到處溜達開始，每次出門，不是撿個狐狸，就是撿個貓，有時候還能把蛇撿回來。好家伙，那尖尖角角的腦袋，誰看誰嚇人。偏生雲覓就跟那些物件玩得好，那動物們也有靈氣，不管雲覓怎麼抓來揉去，也不肯伸一下爪子，亮一下牙齒。

　　 雲覓揣著輩分但還是要各種做功課的。

　　 每天早課，晚課。學習易經、學習符篆。

　　 她年紀小，愛睡覺。每次坐在團子上，看著看著，噗通就倒地了。

　　 觀裡的人也都寵著她，睡就睡吧。

　　 後來有人把穿著道袍的雲覓抱到了外觀上，那些遊客見著扎著兩個小丸子頭，捧著下巴在臺階上睡覺的雲覓喜歡的不得了，就那天算卦的人都多了。

　　 遊客們聽說，雲覓是他們這分支道士的小祖奶奶。

　　 來到泰山一來求平安，二來求姻緣。

　　 有些遊客就逗她，小祖奶奶，小祖奶奶，你說我的正緣在什麼地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