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1
還行,不是很疼。
我遞減的生命值總算恢復上了,系統似乎發現我在惡劣卡 bug,無情提示:
【今日使用節目效果已達上限。】
而我打開系統商店,買了那個我心儀已久的道具:
【鐵锹(免疫副本內負面效果)】。
破產隻在一瞬間。
我看著僅剩的 10 積分,挑來揀去在商店裡買了一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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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氣味標記道具,可以用花香標記目標十分鍾內所在位置。
於是我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將玫瑰放在他的靴子旁邊:
「不介意的話,您可以收下我的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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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
【boss 半夜睡一半爬起來:不是,她有病吧?】
【玫瑰花是道具,但 boss 怎麼可能戴身上?】
【我怎麼感覺好像雙向奔赴……他要是不喜歡的話,她開口第一句就會把她扯成八瓣了。】
……
在眾人驚呆的目光中,他彎腰撿起了那朵玫瑰,別在了自己的長風衣口袋上:「謝謝。」
他居然會收下這枝花,連我也沒想到。
黑霧絲絲縷縷地從我的裙擺下遊走,在我的裙邊上留下了一圈玫瑰花的刺繡。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又示意了一旁的 NPC:
「就到這裡吧,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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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睡在我的小床上,蓋著毛毯。
數著收集的靈魂的名字睡覺。
在離開正殿的時候,我收集了通關失敗的玩家的靈魂,目前已經收了三四十個。
靈魂藍色的熒光在我的手心躍動,我看得出神,直至我的房門被敲響了。
「誰?」我警惕地問道。
來人聲線溫和,文質彬彬:
「你應該在彈幕裡見過我的名字,我是陸嘉譯,目前的遊戲排行榜第一。」
我一骨碌爬起來,第一?那應該不少積分吧?
於是我在門後:
「不信,除非 v 我五十積分。」
門外人無奈道:
「我能保證你安全離開遊戲,這個籌碼夠不夠?」
好家伙,大佬帶飛啊。
換一般人早就心動了,但我是有原則的:
「先送我五十積分再說。」
我又不是過來玩遊戲的,我是來收屍的,這籌碼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我可是我上司帶的第一個實習S神,他不會眼睜睜看我S在遊戲裡的。
畢竟先天S神聖體很難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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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涉之後,我坐在床沿,美滋滋地看著我的積分賬戶收支。
不愧是大佬,出手闊綽。
直接大手一揮給了我五萬積分。
「這下,就算副本裡開肯德基,你都能連吃一千天了。」他坐在茶幾旁,笑道。
這話不對吧?詛咒我在副本裡困三年?
我擺出談判的架勢:
「說吧,什麼需求?」
他語氣很平穩,但眼神裡的懇切藏不住:
「我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他小心地從大衣內側口袋拿出一個懷表,然後用手帕仔細擦拭,打開了那個懷表。
懷表裡嵌著一張照片,懷表的主人肯定時常拿出來看,用指腹輕輕感受著,所以照片已經有些褪色了。
上面的女孩約摸十八歲的模樣,笑容腼腆,眼裡滿是澄澈。
隻看半邊臉,倒是很熟悉……
而我眼前的陸嘉譯,已經少說三十多歲了。
雖然收拾得很清爽,但看外形也不再算年輕。
「這是……」我試探著問,「這是你的女兒嗎?」
他垂下眼簾,有些自嘲地笑道:
「不,是我S在十九歲的愛人。」
「她叫程璐。」
25
彈幕:
【純愛戰士應聲倒地。】
【原來陸哥瘋狂刷本,就是到處找愛人的靈魂啊。】
【可是已經S掉了,找到靈魂又有什麼意義呢?】
【樓上的,據說系統會給頂尖玩家難以想象的獎勵,萬一獎勵是復活你的愛人,你幹不幹?】
【復活吧!我的愛人——】
……
我是實習S神,雖說工作經驗不足,但也快轉正了。
還是第一次遇到要復活人的單子。
簡直倒反天罡。
「無論你在副本中要幹什麼,我都保證你的安全,」陸嘉譯伸手捂住了臉,試圖抹去滿臉的疲倦,「這樣可以嗎?我的實力,應該不至於被嫌棄吧?」
由於陸神帶來的流量,我的彈幕達到了史無前例的數量:
【抱抱他吧,感覺他要碎了。】
【國服第一做我保鏢,我做夢都不敢夢這樣的。】
【S丫頭怎麼這麼好福氣,讓我也來過兩本。】
……
而我漫不經心地問他:
「那麼多玩家,你怎麼偏偏要和我做這筆交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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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是這百人之中,唯一的女巫牌。」他目光炯炯,洞悉的眼神讓我有些心虛。
他解開襯衫的第一粒扣子,給我看他鎖骨上的燙痕。
我念道:「SCHOLAR」。
「學者?」我不懂這個燙印的用處。
他自嘲地笑道:「一個身份而已,隨機的。大概能多了解一些副本背景吧。」
而後,他看向我的領口,似乎想起來一些什麼:
「這個副本我曾經打過,但那時我是和我愛人一起來的。」
「我當時的身份是掘墓人,她是女巫。」
「為了讓她能在獵巫運動中活下來,我讓她假S逃脫,卻被副本 boss 查爾斯發現。」
「那老神父不相信自己竟然會愛上一個女巫,為了他的神學生涯沒有汙點,他決心處S女巫。」
「我被副本任務限制,收集完線索時,隻看到了程璐破碎的緞帶和這張照片。」
「我貸了很多積分,用了很多道具,都找不到她在哪裡,差點把生命透支到S掉。」
他無奈地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後來啊,我和幸存的玩家通關了副本,將查爾斯釘S在了十字架上,但我的程璐再也回不來了。」
「二十歲的掘墓人最後埋葬的,是自己的愛人,很可笑吧,連屍體都沒有,她的魂魄也碎了,找不回來。」
「這麼多年裡,我自責我自己能力不夠強大,渴望系統給我的終極獎勵,瘋狂地刷本,也是在緩解對她的想念。」
「她說想打遍天下無敵手,我便一直帶著這個懷表,好像她在我身邊,和我並肩過副本一樣。」
「直到這個副本重啟,我在你的直播裡看到了,而且,我還看到了你的女巫身份牌。」
他眸色暗了暗:
「我確信你就是我要找的,可以幫我的人。」
我站了起來,他擔心地看著我。
我笑道:
「我肯定會幫你,因為我是本文的主角,談戀愛還不忘拯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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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幕依舊在源源不斷更新著:
【謝謝,大半夜看直播被狠狠刀了。】
【陸哥真的美強慘。】
【淚目們把兄弟打在公屏上。】
……
我打開地圖,玫瑰標記的地點,竟然在我的門外。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在門外偷聽可不是好習慣。」
陸嘉譯沒懂,他挑了挑眉:
「什麼?」
我搖了搖頭,屏氣凝神。
門外有東西緩緩蠕動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在快速地爬過去一樣。
「你聽。」我擦亮了一根火柴,從門縫丟了出去。
陸神跟了過來,貼在門邊傾聽。
門外是悽厲的尖叫,聽得人耳膜難忍。
燒焦的腐肉的氣味嗆人無比,我咳著說道:
「程璐的魂魄,我已經找到四分之一了。」
「其餘的,可能就在墓園之外的地方了。」
話音未落,隔壁幾間房裡傳來男女的喊叫:
「有殘肢在地上爬!大家快用積分換道具!」
彈幕:
【其他玩家:真的栓 Q,燒分裂了,更多屍怪了,還全到我們這裡了。】
【隻有我關注到了 boss 剛才在門外偷聽嗎?】
【boss:白天送我玫瑰晚上和別的男人達成合作,吃醋了丟幾個怪發泄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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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譯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欣然領會。
正殿和房間,已然被我和他搜尋過了,很難再有發現。
現在還沒探索過的,隻有閣樓和地下室了。
陸神遞給我一把鑰匙:
「我去地下室,你去閣樓。現在很亂,沒人注意我們在找和副本不相關的東西。」
他又給我打了一萬積分:
「要是有什麼難對付的,盡管買吧,砸道具氪金肯定能過的。」
好家伙,直接給我零氪爆改氪佬了。
本來想告訴他我是實習S神的,但怕太強嚇到他。
畢竟人類的認知還是有限的,萬一啥也不給我讓我自己猥瑣發育怎麼辦。
彈幕倒是很熱鬧:
【地下室是水牢,很兇險,咱陸哥還是每次都挑危險的自己去,把安全的留給別人。】
【廢話,一個純萌新讓她打 boss 關,就算氪金,操作也拉啊。】
【boss 是在水牢的,好像要看管罪人?】
……
看了彈幕,我更放心了。
在閣樓找找線索而已。
還加六萬積分,這不是有手就行?
29
我看了看地圖上的玫瑰印記,已然在水牢,果然和彈幕說的一樣。
我趁亂拿著汽油噴槍開路,和陸神在道路分叉口道別。
而後徑直走上了從未涉足的扶梯。
教堂層高而空曠,陪伴我的隻有我聲聲入耳的腳步聲。
我舉著燭臺,照亮了眼前一小塊地方,緩步走著。
心跳和腳步近乎同頻,直至一絲黑霧纏上了我的手腕,接住了滴下來的滾燙的蠟油。
那黑霧形成的小手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我一抬頭,就看到了臺階上方,身著黑色長風衣的男人。
他周圍的空氣總是格外的冷,不知是心理還是生理的原因,我縮了一下肩膀。
他沒有說話,隱藏在黑紗下的臉看不真切,一本小小的神諭羊皮書被放在他的上衣口袋裡。
並沒有那朵我送他的玫瑰。
他歪了歪頭,語氣有些散漫:
「你怎麼來了呢?」
我思考了一會兒:
「來找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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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燭臺滾落在地上。
那個周圍空氣都很冰冷的男人,將我揉入懷中時,我卻感到格外地溫熱。
被他突然抱住,一時半會兒我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燭火摔滅了,扶梯此處瞬間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被強行剝奪的視力,會讓其他的感官變得尤其敏感。
比如,我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氣,還有一絲朗姆酒的味道,勾得人鼻尖發痒, 甚至想逾矩地再近一些。
又比如,我感到黑霧開始更加放肆地攻城略地,我情不自禁悶哼了一聲:
「到此為止。」
他聲線竟有些委屈:
「有我保護你還不夠嗎?」
「為什麼要找別人?」
「隻是交易而已。」我輕輕推開他,卻被他狠狠地攬住。
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頭:
「交易嗎?」
「為什麼不和我交易?」
「我將奉上我所有的籌碼, 包括我本身。」
「可是交易是有代價的。」我恢復了平靜的語氣, 盡量讓自己有些底氣。
因為他身上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而且感覺離那個答案越來越近了,我怕我真的得知真相後會瘋到無可救藥。
「代價是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他中斷了我的直播網絡。
而我則從他那本羊皮書裡,細細找著被壓進書中的程璐的靈魂。
我伸出手來, 像摸一隻大型犬一樣, 輕輕順著他的後頸:
「不可能的, 我是要通關副本離開這個世界的。」
他笑了,語氣繾綣。
他拿出通訊,湊近發了一條語音:
「親愛的, 我想你了。」
我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了。
31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醒來時,我手裡握著一頁羊皮紙。
上面壓著程璐的一半魂魄。
而先前提醒我的女玩家,和陸神,正坐在我床頭。
陸神慘淡地笑:
「水牢裡根本沒有程璐的魂魄。」
我拿出了那卷羊皮紙:
「這裡有一半。」
女玩家深表同情:「陸神,你真的完全搜過了嗎?副本都要關閉了。」
我頭疼欲裂, 但還是站了起來:
「我去找 boss。」
陸神和女玩家就要跟上, 我攔住了他們:
「六萬積分夠花了, 不用添人頭。」
32
我才知道我在和 boss 見面後昏睡了三天,剩餘玩家都已經把副本打穿了。
但陸嘉譯他們還是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守著我醒來。
而我, 來到了正殿那座神像前。
悲憫的女神像, 手持一束風鈴草,靜靜地望向遠處。
2
「(「」【能不能把我的專武送來?鐵锹之前挖過墓園不趁手了。】
扶梯上傳來聲響,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Boss 拿著我的鐮刀,早已不戴那個面紗:
「為什麼不讓我來把它敲碎?」
我接過鐮刀, 神像被我劈碎,一絲晶瑩的藍色魂魄緩緩飄落。
我靜靜地看著那縷魂魄, boss,或者說上司, 正看著我:
「遇到你是陸嘉譯的福氣。」
我笑了:
「很多人遇到S神都不這麼認為。」
33
那場獵巫運動, S了很多女巫,裡面有個程璐,被人永遠地記著。
肉體的消亡不是真正的S亡,遺忘才是。
她沒有被忘記, 她的魂魄被拼湊起來,小心地藏在陸嘉譯的懷表裡。
說不定某時某刻, 那女孩的笑容, 可以鮮活地重現於世, 而不是封存在老舊的照片裡。
那場獵巫運動,也S了一個臭名昭著的神父查爾斯, 他被玩家們釘在恥辱柱上, 成為了偽君子的代表。
而他的養子聞徹,正在我的身邊,此刻看我寫工作報告——本場恐怖遊戲收割了 67 個靈魂,甚至救活一個。
遊戲登出口, 他懶散地跟我道別,他身邊的 NPC 大氣都不敢出,但是沒按捺住好奇心:
「認識?」
他笑道:
「談過。」
「算是奔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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