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沒說話，隻冷笑了一聲。

沈睿終於聽出了不對，語氣也逐漸失去耐心。

 

「駱月，你什麼意思？」

 

我終於開口：

 

「沒什麼意思，我就是覺得特別沒意思。

 

「對了，我正式通知你，從明天起我要自己開我那輛陪嫁車，你上班交通自行解決。」

 

沈睿一下急得都破了音：

 

「什麼？不行！

 

「我家給了你彩禮，你的陪嫁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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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打聽打聽，誰家陪嫁車不是男方用的？再說我又不是不讓你坐，每天我辛辛苦苦當司機，你還要怎麼著？

 

「合著結個婚你又拿彩禮又拿陪嫁車和房，怎麼什麼好處都是你駱月的啊？」

 

……

 

本來我很生氣，但此刻我竟然有些想笑。

 

什麼歪理，簡直荒唐至極。

 

我忍不住對他靈魂發問：

 

「沈睿，你和我結婚，到底是為了這輛車，還是為了我這個人？」

 

7

 

「當然是為了你這個人啊，你在亂想些什麼？」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卻讓我更懷疑。

 

畢竟他的種種行為都和他的話完全矛盾。

 

「但是我覺得，你對那輛車，似乎比對我更加在意。」

 

沈睿聽完，反而笑了，緩了緩語氣道：

 

「不是我說，你連車的醋都吃啊？這不是你的寶貝陪嫁車嗎，我愛惜它也是因為是我老婆的啊。」

 

我也笑了：「行，既然你也承認是我的陪嫁車，那從明天起，我自己要開。」

 

不管沈睿是出於真的心疼那輛車，還是單純偷懶不想出門接我，都是我完全無法接受的。

 

所以，我不會再讓渡自己的權利。

 

不會再為了成全別人的便利，放棄了自己的自由。

 

沈睿卻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岔開話題。

 

「大晚上討論這些幹嘛，明天再說吧，老婆快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

 

我冷笑：「現在說什麼安全不安全，剛剛你不是斷聯了嗎？不用管我了。」

 

回完我就掛了電話。

 

也學他那樣直接開了飛行模式，不想被他電話騷擾。

 

本以為會失眠，但由於太疲憊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自然醒來，已經快中午。

 

退完房我打開手機，果然湧入無數未接來電和信息。

 

沈睿的信息內容從生氣到道歉再到生氣，不用點開語音，光是語音轉文字就已經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我沒回復他，而是打了輛車先回家。

 

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辦。

 

8

 

到了家門口我正要指紋解鎖，就聽見裡面傳來的嚷嚷聲。

 

「反了天了，夜不歸宿還失聯啊，兒啊，你頭頂綠帽子都發光了你還穩得住呢？

 

「等你那媳婦兒回來，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她這是擺明打我們老沈家的臉吶……

 

「早跟你說過，她這樣的小媳婦兒在我們沈家村，都得被老爺們兒狠狠收拾一頓才老實。」

 

婆婆那尖銳大嗓門一頓輸出，然後房內靜默了很久。

 

「媽，我會好好考慮，這回一定給她個教訓。」

 

沈睿剛說完這句話，我就猛地推門而入。

 

「給誰一個教訓？」

 

我平靜問道。

 

婆婆訕訕賠笑，拼命給沈睿使眼色。

 

不過不管她怎麼暗示，沈睿的臉色都好看不起來。

 

見我回來開口就是訓話式質問：

 

「駱月，你長本事了，現在生氣都可以失聯不回家了？

 

「你出去問問，誰家老婆夜不歸宿？

 

「今天你必須給我和我媽一個解釋，外加書面道歉並發到家族群公示。」

 

我翻了個白眼：「你覺還沒醒是嗎，當自己是家族族長呢？

 

「我沒什麼好說的，昨晚那麼大的雨，打不到車也沒人接我，不就得露宿街頭嗎？

 

「怎麼，你現在才知道我沒車就回不了家？」

 

提起這茬，沈睿神情有些尷尬，一時噎住了。

 

婆婆王桂芬見狀，趕緊上前和稀泥。

 

「哎呀小月，都是誤會，小睿昨晚不舒服早就睡著了，手機沒電了也沒注意，他也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你打車回來不也一樣嘛。

 

「不是媽說你，再怎麼也不至於賭氣就在外面過夜，不安全不說，傳出去也不好聽吶……」

 

沈睿找到了支持，怒火重新被她點燃，接著對我輸出。

 

「好，就算你回不來，那我給你發了那麼多信息，打了那麼多電話，你為什麼故意不回？故意讓我媽一把年紀還跟著擔心唄？

 

「駱月，都結婚兩年了，你也不是小姑娘了。你說你那些城市獨生女的嬌嬌臭脾氣，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我閉上眼，聽他們母子在我跟前一唱一和。

 

等他們說完，我笑了笑。

 

不想再廢話，睜開眼盯著沈睿，一字一句認真道：

 

「對，我故意不回，我就是不想過了。

 

「離婚吧。」

 

說完，我抱著雙臂坐在了客廳中央，冷冷地看著這對母子的臉色在瞬間由紅轉白。

 

沈睿很震驚，都忘了生氣。

 

似乎消化了好久，他才十分不解地反問我：

 

「好好的，為什麼啊？

 

「就因為昨晚暴雨沒去接你？」

 

我沒猶豫，點點頭：「嗯。」

 

9

 

沈睿立馬不爽吼了出來：

 

「不是，大晚上的，你為什麼非要我冒著大雨出門折騰這一趟？

 

「都說了車剛洗過，出門不就浪費了洗車費？你當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為了這麼點兒小事兒至於要生氣離婚嗎？」

 

我反問：「你認為我不值得你出門接，剛洗過的車不值得為我淋髒，那你就和車一起過唄，我反正是過不下去。」

 

見我不像開玩笑，旁邊驚呆的婆婆忙擰了他一把。

 

「小睿，你怎麼說話呢，好好跟小月說。」

 

沈睿緩了會兒才臉色才好點，上前試圖攬住我，像往常一樣哄我：

 

「老婆，說什麼氣話呢，好好的日子，不過鬧什麼離婚？

 

「行，就當我昨晚偷了個懶，我錯了行吧？我向你賠禮道歉，對不起，偷懶沒去接你。」

 

我似笑非笑地盯著他半晌：「哦，你知道錯了？」

 

「對對，老公知道錯了，你就給老公一次機會吧。

 

「忘了當初結婚前我們說好的，誰都不許提離婚二字。

 

「這次我原諒你，下不為例啊。」

 

我默默離沈睿遠了幾步，再次提出要求：

 

「不離也行啊，那就按照昨晚我提的要求，先把我的車鑰匙還給我。

 

「以後我都要自己開車。」

 

這回算是觸及他真正的命門了。

 

我眼睜睜看著沈睿的臉色徹底轉黑。

 

但我不在意，攤開手伸到他面前，示意他交出鑰匙。

 

他僵著沒動，支支吾吾半天還是試圖掙扎。

 

「老婆，開車那麼累的苦差事，老公來幹就好了，再說你一個女人車技也不好，萬一出了事老公多心疼啊。」

 

我不為所動，態度很堅定，手抬高了些。

 

「少廢話，不給就離婚。友情提醒，離婚了，車你照樣也得還我。」

 

沈睿訕笑打哈哈：「老婆，你怎麼突然就想開車了，兩年了不也好好的嘛？」

 

「我不想下雨還要求人來接，這個理由不充分嗎？」

 

「……那我怎麼上班？」他還是不S心。

 

我反問：「這兩年我怎麼上班，你怎麼上班唄。我也可以把你帶去地鐵站。」

 

沈睿還想說什麼，但忽然眼睛轉了轉，不知為何一下又想通了。

 

「行，給你。我早說過一家人何必分那麼清楚，其實誰開都行。」

 

話是這麼說，但從他依依不舍掏出車鑰匙的動作，明顯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我收好車鑰匙，又衝他攤開手：「還有一把。」

 

當初提完車，他就主動把車鑰匙都收著了，說怕我弄丟要鎖起來。

 

沈睿愣了下繼續打哈哈：「一把不就夠了，萬一丟了，放一把在我這兒也可以備用。」

 

我也不說話，就一直盯著他。

 

婆婆在一旁幹著急，眼神不住打量全屋上下，滿眼的不舍。

 

她似乎比沈睿還焦慮。

 

我心裡冷笑。

 

是啊，這房子多好啊，朝南大四居，新開發區的核心區域，交通醫療教育樣樣好。

 

本來就是父母送我的陪嫁房，要是離婚了，他們再也住不上這樣好的房子。

 

當然不想輕易離婚。

 

最後沈睿頂不住壓力，隻好咬牙，將另外一把鑰匙也還給了我。

 

明明他已經很不開心，還要努力維持微笑粉飾太平：

 

「老婆，你瞧，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

 

「你要開車說一聲其實就行了，真沒必要上綱上線。」

 

10

 

對他的說法我不置可否。

 

如果隻是說一聲就能解決的事，為什麼我又會遭遇昨晚的事呢。

 

自從車子被他默認使用後，平日我有再多的不方便，自己都會想辦法克服。

 

誠然，坐地鐵、倒公交、打車甚至蹭車，都可以讓我能夠到達我要去的地方，完成我需要做的事。

 

正如每個不開車的人那樣。

 

但我明明，不需要克服這些困難。

 

爸媽給我陪嫁車是為了給我遮風擋雨，而不是給別人服務。

 

瓢潑的加班雨夜，街頭無人的午夜，甚至說走就走的崩潰時刻，我本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一腳油門來去自如。

 

我根本不用將就任何人，也不用等待任何人來支援我。

 

11

 

沈睿表面不在乎，但交出車鑰匙後，周末這兩天他都有些神不守舍。

 

在我面前，也總是欲言又止。

 

平時他總說車是男人的靈魂伴侶，小情人，這下他倒也真像極了失戀的樣子。

 

我裝作沒注意，想看看他能演到什麼時候。

 

周一早上，像往常一樣他和我一起出門。

 

走到車庫，他自然就往駕駛座那邊走去。

 

發現拉不開車門，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車鑰匙。

 

他訕訕笑了下：「老婆，忘了鑰匙在你那，你解一下鎖吧。」

 

我走近車門，把他擠到一邊，眼神示意另一側：「你走錯了，你的位子在那邊。」

 

沈睿沒生氣反而笑著拉開我：「老婆，還是我來開吧，你技術不行，萬一……」

 

我用力擋開他，一把拉開車門一屁股坐到了駕駛位。

 

「沒事，以前都是你送我，以後我也送你上班為你服務。

 

「放心，我以前經常開我爸的車技術也不差。再說就算車子出了事我也賠得起。」

 

他還想說什麼，見我已經關好門要啟動，才不情不願上了副駕。

 

半路上他還沒放棄說服我。

 

「老婆，你送完我再倒回去上班會遲到的，不如到了你公司，我接著自己開到我公司，下班再去接你？」

 

我沒搭理他，一腳剎停在了地鐵口旁邊，微笑跟他道別：

 

「好了，到了，你坐地鐵的時候注意點，別被佔便宜了。」

 

這還是往常他經常囑咐我的一句話，現在輪到送他了。

 

沈睿沒想到我會隻送他到地鐵站，先是愣住，然後眼神不可置信。

 

他正要說什麼，我一把推了下他：

 

「行了別磨嘰了快下車，一會兒被拍到罰款了。」

 

沈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催下了車。

 

在他發怒前，我一腳油門揚長而去。

 

嗯，原來不用擠地鐵上班也挺好的，難怪他每天把著車舍不得給我開。

 

一整天我心情都不錯，直到下班後我剛走到停車場，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車子旁邊站著。

 

12

 

見我過來，沈睿立刻迎了上來。

 

「老婆，我還是不太放心，特意來接你下班。」

 

我實在想不到，他為了開車可以特意繞路到我公司來。

 

「你提前下班，跑我公司來倒也不嫌麻煩。

 

「行吧，那上車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