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遲抱著滿是髒汙的合照不撒手，哭得像個孩子。

正好助理急匆匆跑過來：“李總，紀總她……”

 

李未遲連忙拽住他的衣領。

 

“紀總好像真的去了美國……”

 

8.

 

新聞和李未遲查到的都是爺爺準備好的煙霧彈。

 

聽說他跑到美國找我時，我正在南端的一個小島度假。

 

我說我要休息不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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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爺爺不放心，讓我考察這裡能否開發成度假區。

 

這小島四面環水，出入皆靠船隻，居民捕魚為生。

 

小島風景秀麗不假，可留不住考慮生計的本地人。

 

島上隻有幾家民宿，我選擇一家提供本地餐食地住了下來。

 

海鮮鮮美，景色宜人，人情溫暖，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住了幾天，夢裡逐漸沒有了李未遲拋棄我的身影。

 

朋友告訴我，李未遲的種種行為，不可能不愛我。

 

我隻覺好笑，演戲演多了，他可能當了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島上的休闲方式早已被我感受了個遍。

 

吃完早餐，我正寫小漁島的考察報告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讓我呆了又呆。

 

高大魁梧的背影，寬闊的後背都異常熟悉，除了他看起來有些跛的腳。

 

我一瞬間淚湿眼眶，模糊了視線。

 

紀星眠，李牧塵S了快八年，不是他。

 

可當晚，我又夢見了前夫李牧塵。

 

夢見他當著我的面跳進海裡。

 

我崩潰著醒來。

 

他出事那天，我因任性和他吵架。

 

年少不知事，我怒衝衝離去，甚至掛掉他打來的所有電話。

 

我就躲在我們入住的酒店裡，可他一直沒有找來。

 

我氣到睡著，被電話吵醒時以為是他，又破口大罵。

 

可警察告知我，他落水S了，找不到屍體！

 

我不信，跟瘋子般求著爺爺繼續找，得來的卻是他的S訊。

 

我整天渾渾噩噩，遭遇意外時甚至想S了也好。

 

直到遇上像他的李未遲。

 

五分像，已讓我情不自禁靠近。

 

前夫慘S，和我脫不開關系。

 

我卻又愛上前夫的繼弟。

 

從此，我開始妥協，委屈。

 

背叛愛的人永不能幸福，我就是證明。

 

我如今，不配再和愛沾上任何關系。

 

第二天，我依舊坐在大廳寫報告。

 

還是那個人，他戴著口罩，穿著陳舊的帶有浮土的短袖，將兩箱水放到櫃臺。

 

明明大汗淋漓，卻仍不摘下口罩。

 

老板和他算完賬，等他轉過身來對上他的眉眼時。

 

我和他都愣住了。

 

是他！怎麼會！

 

我衝過去要摘下他的口罩，卻被他冷眼推開：“小姐，請自重。”

 

他帶有明顯的本地口音，行為舉止也與他判若兩人。

 

我真是著了迷，失敗的婚姻又讓我回顧往昔。

 

他走後，民宿老板的兒子小豆跑過來：“星眠姐姐，阿星哥哥他是小島超市的老板，臉上有疤才常年戴著口罩。”

 

“姐姐，你別惹他。”

 

“上一個趁著他睡著，偷摘他口罩的小孩可是被打了一頓。”

 

我失笑：“你也怕他？”

 

小豆縮了縮腦袋：“怕啊，他有哮喘跑船是很危險的，可他硬生生救了整艘遇險的人，力氣大，脾氣大，能不怕嗎？”

 

怎麼他也有哮喘。

 

9.

 

可李牧塵的確S了，隔了這麼多年，我不該再瞎想。

 

隔了兩天，小島天氣大變，好多出海的漁船回港。

 

海風海浪肆意侵略小島，家家戶戶閉門封戶。

 

我默默將這一情況填到考察報告中。

 

天氣好了一些，卻仍沒有多少人出海。

 

我正帶著小豆在超市買東西，就聽見有人大聲呼救：“阿星，阿星，不好了，你阿爺的船遇了險！”

 

叫阿星的男人，邊穿著短袖邊往外走，因為著急摘掉了口罩。

 

我看到他臉上三分之一處可怖的疤痕，還有同李牧塵一模一樣的臉。

 

我整個人定在原處，反應過來時那人早沒了影。

 

我四處跟人打聽，終於跑到了碼頭。

 

他正在檢查船隻，神態焦急。

 

一切檢查完畢，他正準備出海營救。

 

海浪又如前兩天般肆虐無情，能吞沒一切。

 

我恰好跑到跟前，眼眶通紅，牢牢拽住他的手：“李牧塵，你別去！”

 

男人陰沉的臉在看到我哭紅的眼睛時，靜了一瞬。

 

掙脫，用力將我推開：“滾，多管闲事。”

 

漁船啟航，義無反顧，前路是雲與水相交的黑暗。

 

海風吹亂了我的頭發，海浪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蹲在碼頭號啕大哭。

 

是他嗎？

 

為何不記得我。

 

前路危險，他能安全嗎？

 

我的反應在小島上傳了個遍，甚至不少大媽找上我說他的情況。

 

男人是七八年前被陳老頭出海救回來的。

 

據說還失了憶。

 

給他介紹對象，他也不願，他說有個忘不掉的女人。

 

大媽們嘰嘰喳喳的，多種情況對上，我喜極而泣。

 

他就是李牧塵。

 

大媽們也開心，說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心情復雜。

 

心愛之人，S而復活怎能不喜？

 

但他好好活在這世上，我卻沒好好尋找。

 

我甚至轉嫁他人，愛上他弟。

 

一天過去，李牧塵仍舊沒有消息。

 

警方也開始找尋。

 

大媽們安慰我，他本領大，定能安然無恙。

 

我表面不以為意，卻陷入無休止地自責。

 

我沒來前，他明明生活得好好的，就算有災仍能逢兇化吉。

 

恐懼佔據心靈，但我不想妥協，不想認命。

 

我聯系了爺爺，跟他說出了一切，並懇求他找人援助。

 

爺爺嘆息良久，仍安慰我：“孩子，不怪你，他這次定會沒事的。”

 

六個救援隊在最短時間內到達並開始營救，我仍舊不安心。

 

我甚至登上島上唯一的神廟，跪地向天祈求他安然無恙。

 

動靜太大，在美國的李未遲也得到了消息。

 

他隻聽說紀氏用救援隊在救人。

 

他滿心恐懼，止不住顫抖，若是星眠出了意外。

 

不，不會。

 

李未遲坐私人飛機來到小島，正看到每天站在碼頭翹首以盼的我。

 

他喜極而泣，衝過來緊緊抱著我：“星眠，星眠。”

 

等待每日折磨著我，我認錯了人，緊緊回抱，哭著喊：“李牧塵，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

 

李牧塵僵住了，李馨兒的話在他耳邊繞不停。

 

“她最愛你哥！”

 

“她最愛你哥！”

 

可李牧塵S了！

 

我抬起頭才發現是李未遲。

 

淚狠狠落下，一把推開他，轉身離開。

 

他沒有防備，差點兒摔倒，追過來緊緊握住我的雙肩。

 

他雙目猩紅，厲聲厲色：“我哥他S了，你是我的妻！”

 

我掙脫，眼神迷離望著遠方，回轉時已恢復狠心：“別碰我！我嫌髒！我的丈夫是李牧塵！”

 

“李未遲，太假了，別演了！”

 

李未遲眼神潮紅，心跟滴血般，卻無從解釋，無從開口。

 

“對不起。”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笑，滿是嘲諷，如本該壓在他身上的大山，讓人喘不過氣。

 

這是他應得的，不是嗎？

 

爺爺派過來的保鏢及時趕過來，攔住了他仍想靠近的身體。

 

我仍待在碼頭，盼望著，等待一個奇跡。

 

李未遲站在遠方看著我的背影，滿是絕望。

 

若是星眠等的隻是像他哥的普通男人，他不會輕易放手。

 

隻是像，他甚至願意改頭換面，重新追求。

 

若真是他哥，他寧願星眠等了場空，本已經S了的人，就不該出現。

 

他跟李牧塵並不是沒有感情。

 

小時候，李母N待，他們是相依為伴的苦命兄弟。

 

可十三歲那年，李牧塵被舅舅接走。

 

從此，厄運隻圍繞他一個人。

 

即便他常常偷偷回來接濟他，可嫉妒的種子早已種下。

 

他不願意再見他。

 

憑什麼他光鮮亮麗，名校畢業，自己隻能躲在海上，養活母親？

 

對，他就是這麼不堪。

 

當初他S了，他正好奪過他的妻子。

 

即便如今星眠恨他，他仍想挽回。

 

她愛他哥又如何？

 

隻要最後得到星眠的是他就行。

 

李未遲耐著性子在島上等了一周，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10.

 

我還是等了一場空。

 

陳老頭被救援隊找到時已奄奄一息，搶救兩天才換回來一條命。

 

島上的人都說，陳老頭當初就救了個命該絕的人。

 

苟活了八年，是時候離去。

 

我滿面愴然，哭暈了過去。

 

以前我不信克夫的傳言。

 

可李牧塵，我當真克你。

 

我寧願我沒來，我寧願你安然無恙活在某個角落。

 

醒來後，我快馬加鞭收拾好我的行李，回到江市。

 

我甚至覺得，隻要我不在，他也許還能回來。

 

我回到公司上班，試圖用工作麻痺自己。

 

小島開發的事交給了別人。

 

我為他們添了太多麻煩，隻能用這種方式提供工作，換他們有錢可賺，家家團圓。

 

在爺爺的施壓下，李未遲的小公司已瀕臨破產，可他仍覺無所謂。

 

每天像個普通追求者般，按時送鮮花，奶茶，咖啡，禮物。

 

無所不用其極。

 

甚至經常躲在公司門口或地下室隻為看我一眼。

 

偶然瞥到一眼，我也會愣了神。

 

他仿佛越來越像李牧塵。

 

可我隻覺惡心。

 

偶然一天，我收到一封郵件，決定徹底解決這件事。

 

李未遲還如往常等在門口，恬不知恥模仿他哥的穿搭，行為舉止。

 

明明這是他當初最為憎惡的。

 

想到他做的事，配上他這副容貌與打扮隻覺刺眼。

 

“找家餐廳吃個飯吧。”

 

他看見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時還受寵若驚，如今更覺欣喜。

 

顯得手忙腳亂。

 

路上李未遲說了他的現在，我不感興趣。

 

他又精挑細選談起我們的過去，我終於忍不下去。

 

一場盛大的欺騙我的情景劇，究竟有什麼好回憶？

 

樁樁件件全是我屈辱的過去！

 

“李未遲，別說了！”

 

李未遲神情落寞，還是那句：“對不起。”

 

他實在想不到怎麼挽留。

 

從小到大，沒被愛過，又怎麼愛人。

 

可我更覺難受，無法容忍。

 

“你當初救我不是偶然！你早打算靠近我！早知道我是你哥哥的妻子！”

 

“你幾乎每天都在跟蹤我，隻等合適的機會就靠近我。”

 

“恰巧我那天出了意外，你的機會來了！”

 

“我以為我們的孽緣是巧合。”

 

“可沒想到，從頭到尾，全是騙局！”

 

李未遲早在聽到第一句就剎了車。

 

陰謀詭計不假，傷害不假。

 

可他不想讓星眠知道他暗裡的骯髒。

 

“對不起，對不起，星眠，可是我愛你。”

 

“我不該不承認愛你，還傷害你。”

 

要跟她說出他在自己母親和她之間左右為難嗎？

 

她又能可憐自己嗎？

 

“別再演戲了好不好，紀家財產對你就那麼重要嗎？”

 

“搬家那天，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愛我，要把孩子丟到孤兒院？”

 

“孩子掉了時，你一定很開心吧。”

 

“李未遲，你讓我覺得骯髒，惡心！”

 

“對了，孩子是我主動拿掉的，你不配當他的父親！”

 

我以為我會波瀾不驚說完這一切，大方離開。

 

可我還是在下車後崩潰流淚。

 

11.

 

“星眠，我們就這樣了嗎？你愛我哥對不對！如果我變成他呢！”

 

李未遲淚流滿面，抓住我祈求。

 

我心冷得徹底，給了他一巴掌！

 

“你不配像他，你變成他，我會更恨你！”

 

李未遲看著我揚長而去，埋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