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捏著隱約還帶著些燻籠香氣的松軟被褥,咬緊後槽牙,十分勉強地扯出笑容,「千恩萬謝」地贊揚了陸相的慷慨。
無語,這個滴水不漏的男人。
放下被子,腕間卻被一股細細卻強勢的力道扯住,再一用力,隻見繡著淡雅紋樣的被面被勾了段絲。
我抬起手,看向還掛著段線須的始作俑者。
是那隻蜿蜒纏繞著的手環,銀索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這是什麼。」我喃喃自語。
想起上次,也是在這裡,燭影搖曳,陸遠舟難得溫柔,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當時他眼底晦暗不明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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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嘗試著取下這枚镯子,卻發現越用力,上面的鎖鏈纏得越緊,如同貼著手腕生長的藤蔓,沒有方寸盈餘。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有些驚異。
好在這鎖鏈似有靈性一般停下,無法掙脫,卻也不曾半分嵌入血肉,傷及皮膚。
【叮——!】
【系統搜索中!】
【宿主,此乃縛仙索。】
我動作驀地頓住。
【縛仙索,當朝大相國寺三大鎮寺之寶。傳言中,開國皇帝得仙人指點推翻前朝暴政,仙人泄露天機,被雷罰魂飛魄散,開國皇帝苦尋千年鮫索和雪域玄晶打造此物,可鎖仙人,留靈魄,得名縛仙。】
【縛仙……】
我喉口有些艱澀,低頭看著手上光華流轉的镯子。
「真有用嗎?」
【此镯確實為天地靈寶,輕易無法解開,不過縛仙什麼的,也隻是古代人民愚昧的幻想罷了。】
愚昧……嗎?
把明知不可得,人力不可為之執念,寄託給天地靈寶,這也能叫愚昧嗎?
我捂住跳得格外猛烈的心口,搖了搖頭。
「我們站在上帝視角冷眼旁觀世人的掙扎,太傲慢了。」
系統有一瞬的沉默,隻有規律的電流聲證明這貨依舊在線。
過了好一會兒,系統突然問:
【那宿主呢?清楚地窺視著陸遠舟掙扎的痕跡,你可曾有一瞬間的心軟,想過要留下來?】
我撫著手腕上的镯子,纏綿繾綣的鎖鏈劃過掌心的紋路。
我冷哼一聲:
「你這話問的,難道我有的選嗎?」
系統不說話了。
「統,什麼時候兌現我們最初的約定啊?」我不打算放過系統,連著追問。
系統電流聲刺啦了一陣,過了好半晌,才愉快地回復:
【鑑於宿主近日良好的表現,剛才的信息查詢就免費送你啦。】
機械音裡,我居然聽出了一絲尷尬的訕笑。
「什麼?」
「本來這信息還要收費的嗎?」
我滿頭問號。
【是的喲!宿主近日能量累計超過一個小節點,贈送信息錦囊一條,眼見宿主疑惑不解,就好心自動兌換掉了呢!】
「滾你大爺的!」
23
當天晚上,在松軟好聞的新被窩裡,我夢到了小時候的我。
小小的,在福利院門口的草堆裡蜷縮成一團。
天空稀稀拉拉飄著小雪,我臉色凍得鐵青,止不住地打著寒顫。
直到院長發現我。
我出生就有很罕見的心髒問題。
平時隻要小心安穩,便與常人無異,可一旦受了刺激,哪怕是很小的一個趔趄,一次感冒,就有可能陷入瀕S的危險中。
小心翼翼活到畢業工作,在一次回福利院看望院長回來的路上,我看到向著我呼嘯而來的一輛摩託車。
下一秒便墜入了無盡的黑暗。
然後,我第一次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他說,隻要我完成任務,不僅可以給我一大筆錢,讓我能很好地生活,回報福利院。
更重要的是,可以用系統之力,給我一個正常人的身體。
我那時候,就沒的選。
於是,我遇見了陸遠舟。
我記得他初見時灰頭土臉,瘦得像一隻落單的小獸,眼睛卻那樣亮,戒備又敏銳地看著我。
我記得我們一路北上,風雪中我們同騎一匹馬,他那時候已經很高,有寬闊的臂膀,把我整個人護在披風裡,心跳有力又安定。
我記得苦盡甘來,大業初定,他從外面風風火火跑回來,束起的墨發和飛揚的衣擺一起搖曳著,他衝過來一把抱起我,在滿園春色中轉了好幾圈。
我記得。
到最後,我咬牙離開,看著他把熱乎乎的糖糕小心護在懷裡,神採飛揚地回到家裡。
然後在一室孤冷中。
那神採一點點凋零下去。
夠了。
我猛地清醒過來。
額角有細密的汗珠。
我披上外衣起身,推開窗,讓清冷的月光兜頭潑灑在我身上。
夠了。
這一切,該結束了。
24
這夜的天空是重重疊疊的鉛灰色。
月亮像冰雪一樣融化在雲層裡,朦朦朧朧。
整個院落也都朦朦朧朧看不清晰。
萬籟俱寂,隻有系統的聲音在我的腦海裡冷靜指揮。
【宿主稍等,前方有巡邏。】
【右前方一列護衛正在交班離開,從左邊樹後俯身快跑過去。】
【西側屋檐有暗衛。】
系統非常良心地給我兌換了兩刻鍾的 360 巡防功能,我順著牆根偷偷摸摸尋到後院不起眼的角落,沿著這幾天精心規劃的路線,繞過暗衛,成功來到了後院最外層的院牆邊。
【宿主,巡防時間快到了,附近沒有護衛,你快翻出去,一路向東門跑,那邊安排好了車。】
我顧不得停下來休息,深吸一口氣,踩著牆根邊的青石花壇,一躍而起,雙手牢牢攀住上方的瓦檐,使出吃烤肉的牛勁借力慢慢蹭了上去。
不一會兒,我便坐到了牆頭上。
院內是冬日肅S的樹影,院外是不見星火的長街。
那一瞬間,我仿佛置身一葉扁舟,飄零深海和暗流的交匯處,雨打風吹,不知歸處。
我的心髒猛地瑟縮了一下。
也許是不知前路的黑暗讓我感到害怕,又也許是對危險的警覺讓我不安。
我縮在院牆上,努力調整了幾個呼吸,想讓自己一顆跳動得愈發激烈的心平靜下來。
我側過頭,遙遙望著院牆內。
明心堂此時像一隻沉睡的巨獸。
陸遠舟在戶部主持今冬錢糧賑濟事務,這幾日都不會回來。
我輕輕嘆氣。
把身上裹著的厚棉衣脫下來折好,扔到院牆外的枯草上。
然後毫不猶豫地向著院牆外跳了出去。
一瞬的風聲呼嘯而過,我順勢在墊著的衣服上打了個滾。
還好,落地沒有我想象的疼。
我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老胳膊老腿,檢查了一下,確定沒有哪裡受傷之後,心情驀地輕快起來。
我抬頭看著此時看起來頗為威嚴的院牆,暗暗腹誹:
「難道這就是系統光環?也沒有想的那麼難嘛。」
月色又昏暗了幾分,有風起。
我抱了抱胳膊,上前去拿棉衣。
得抓緊趕路了,要下雪了。
剛邁出一步,卻突然被一股大力猛地向後拽去。
我一驚,下意識就掏出懷裡防身的短刃往後刺去。
不料對方卻仿佛早有預料,一個振腕把我手中的短刃打掉,反剪住我的手,把我往後一拉。
下一秒,我便被緊緊鎖進了一個懷抱。
腦海中緊繃著的弦突然啪地斷開,所有反抗的動作都頓住。
熟悉的擁抱,熟悉的松柏香。
是陸遠舟。
隨著他的動作飛揚的大氅落下來,順著緊緊禁錮著我的手臂,把此刻衣著單薄的我和四周的一切隔絕開來。
陸遠舟似是在這裡待了很久,身上帶著凜冽的寒意,他低著頭,溫熱的氣息落在我的耳畔。
「要去哪?」
他的聲音悶悶的。
我縮了縮脖子,頗有些心虛。
「逃……跑唄。陸相您真警惕,這都被抓住了哈。」
說罷我自己訕訕幹笑了兩聲,尾聲吞沒在夜風裡,打了個旋飄走。
周遭又是化不開的寂靜。
就在我以為陸遠舟會一直沉默,或是開口如往常那樣嘲諷我。
不曾想,他卻突然問:
「為什麼要走?」
我一怔。
「留在這裡不好嗎?」
我感覺此刻的陸遠舟有些不同尋常。
不同於這些時日來的陰晴不定,更不同於我記憶中的樣子。
他像一把繃緊弦的弓,應力到了極限,下一秒不是雷霆萬鈞就是自我毀滅。
兀自壓抑著的氣息在我耳邊,激起皮膚一陣戰慄。
我下意識感知到危險。
「陸遠舟,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行嗎?」
我抬手握住他勒得我有些疼的手臂,想要輕輕推開他。
卻突然發現,他的手臂在輕微地顫抖。
「告訴我。」
「你這次,又要拋下我多久。」
25
腦海中像有一座遮天蔽日的高塔轟然倒塌,地動山搖的響動之後,隻剩下空曠刺目的白光和煙塵四起的寂靜。
我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陸遠舟松開緊緊圈著我的手臂,抓住我的肩膀,強迫我轉過身,直視著他。
夜色晦暗,他的神情也隱在陰影裡看不分明,隻有他的眼睛,深如寒潭,卻似燃著黑色的火焰。
「很驚訝?」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你什麼時候……」
我感覺自己舌頭都有點打結。
「什麼時候記起來的嗎?」
不等我說完,他就打斷了我的話。
「還是什麼時候認清,自己明明被你棄如敝屣,卻還年復一年乞求你再次出現?」
巨大的衝擊,讓我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如果他有一天能完全記起過去,一定會恨透了我。
可是我沒想到,他也許從都記得,所有的過去和真相在這樣一個風雪欲來的夜脆生生地撕開,橫亙在我們中間。
陸遠舟上前一步,大掌按在我的後背,把我桎梏住,絲毫不給我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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