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房子的備用鑰匙坐上了出租車，看著單元門裡跑出來的女婿舒心一笑。

「師傅，去彩秀華府小區。」

 

兒女們都不知道，現在我和老伴兒住的房子，實際的產權人是我。

 

他們一直以為是自己老爸多厲害，年輕時賺了錢買的大房子。

 

男人嘛，好面子很正常，一家之主應當有點威嚴和能力，才能讓孩子們信服崇拜。

 

所以他面對孩子們吹噓時，我也從未反駁過。

 

可事實卻是，當初我一個小康家庭的獨生女，喜歡上他這個不學無術的窮小子。

 

氣的爸媽大病一場，最後在我的哀求下無奈同意。

 

這房子，是我爸出錢給我買來作為婚房的，隻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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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小兒子出事時，還是我爸託人找關系和家屬協商，賠了錢才減了刑。

 

而我老公屁用沒有，隻會在探監時耍耍嘴皮子，讓兒子以為全是他的功勞。

 

這些年，爸媽一直心有芥蒂，從不允許我回家探親的時候帶上老公，說是看了心煩。

 

但卻很想看看兩個孩子，畢竟小孩子是無辜的。

 

然後我的一雙兒女卻根本不想去，全因老公教唆說外公外婆討厭他們。

 

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我之外，家裡沒有人知道我爸媽的住處。

 

出租車裡，我望著兩旁飛馳而過的大樹，雙眼泛紅，視線也開始模糊。

 

今天是我結婚四十年來，第一次除夕夜回家。

 

7

 

站在爸媽的家門口，我抬起的手又緩緩放下，準備轉身離開。

 

他們年紀大了，我不該這時候回來添亂，害他們擔心。

 

「砰！」

 

門開的一瞬間，老爸手裡的垃圾袋掉落在地，眼裡瞬間湧上淚花，笑容泛起。

 

他高興的朝門內大喊，「玉芝，你快看誰來了！」

 

媽媽一邊擦手一邊快步走到門前，看著面前的我怔愣一瞬。

 

緊接著張開雙臂將我緊緊圈在懷裡，聲音哽咽。

 

「閨女回來了，好，真好！」

 

原本冰冷的肩頭漸漸溫暖，我強忍哭意，拉著他們進了屋。

 

還沒等我開口，媽媽就蹙著眉頭滿臉擔憂的拂著我的胳膊，「怎麼穿的這麼少？」

 

「可別凍壞了。」

 

爸爸手腳麻利的不知從哪拿出一個毯子，披在我的身上，還悄悄拽了一下媽媽的胳膊。

 

「不說了，我們正要吃年夜飯，閨女來，再吃一些。」

 

他笑著將我和媽媽拉到餐廳按到座位上，桌上的八個菜中，六個都是我最愛吃的。

 

我的視線被桌子正中間牢牢吸引，「這裡……怎麼有個插著蠟燭的蛋糕？」

 

「傻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啊。」

 

我從未提前說過我要來，這蛋糕，卻是我最喜歡的草莓奶油樣式的。

 

封面上寫著，「祝賀童童六十歲啦！」

 

媽媽取出生日帽溫柔的為我帶上，和爸爸一起拍手為我唱生日歌。

 

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捂著臉放聲大哭。

 

結婚後我從未過過生日，就連吃整顆草莓都是奢望。

 

「我們想你，隻能每年以這種方式給你過生日。」

 

媽媽將我攬入懷中，溫柔撫摸我花白的頭發，輕聲安慰。

 

所有受過的委屈在此刻全部釋放出來，她溫暖的懷抱讓我逐漸心安。

 

飯桌上，爸媽寵溺的為我夾了滿滿一碗的菜。

 

期間爸爸還總講笑話，逗的我和媽媽開懷大笑。

 

花甲之年父母猶在，這是多幸福、幸運的一件事。

 

看著他們老去的容顏，我放下碗筷鄭重開口。

 

「爸，媽，我想要離婚。」

 

8

 

原本我隻是想教訓老伴兒還有兒女們，好好出一出氣。

 

然後就湊活著度過晚年，作威作福的讓他們伺候。

 

可當我回到爸媽身邊，才頓覺幾十年間我從未好好照顧過二老，盡過孝道。

 

我是別人的妻子，母親，但我更是一個女兒。

 

過去，我為自己的小家默默付出幾十年，家人卻變本加厲的壓榨我、欺辱我。

 

沒有一絲的感恩和尊敬。

 

全是一個個的伸手要飯的白眼狼！

 

如今才知道，隻有爸媽一如既往的惦念我、關心我，卻又害怕影響我的家庭而少了聯系。

 

親人垂暮之年，做孩子的自然要常常相伴。

 

「你……你可想好了？這麼大年紀，我擔心你被人說三道四。」

 

媽媽緊緊握住我的手，眼底滿是心疼。

 

爸爸從廚房端來熱茶為我和媽媽續上，說話的聲音沉穩有力。

 

「我的閨女，不需要看別人眼光活著，你盡管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就是我的爸媽，永遠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著想，做我最堅實的後盾。

 

我沒有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他們，不想讓他們擔心。

 

關於小家的一切，我會自己處理好的。

 

大年初一的早上，踏實睡了一整晚的我精神矍鑠，將手機開了機。

 

「滴滴滴」的聲音不斷，彈出來幾十條通知短信，告訴我有人給我打了電話。

 

不出意外，全是老伴兒還有我那大女兒、小兒子打的。

 

往前翻了翻，還有私發的十多條短信。

 

老伴兒氣急敗壞，言語辱罵我不知好歹，含「媽」量極高。

 

最後竟然說什麼，有本事再也別回去，他要休了我。

 

這個窮酸肥膩的老男人，事到如今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爸，我外孫上重點初中的事就算了吧。」

 

留下這句話，我穿戴整齊的出了門，拿上房本直奔房產中介。

 

是時候該將鳩佔鵲巢之人趕出去了。

 

9

 

「咔噠！」

 

開門而入的一瞬間，老伴兒和孩子們正在餐桌吃著餃子。

 

看到我率先進門，他抄起一旁的酒瓶就要抡過來，「你還有臉……」

 

話音未落，我身後的四個壯漢跟了進來，一臉兇神惡煞的瞪著他。

 

「你……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到我家來？」

 

每個人身高180+，身材健壯彪悍，站在我身側就像門神一樣，嚇得老伴兒蔫成一個鹌鹑樣，把酒瓶又放下了。

 

小兒子倒是有點膽子，起身擋在桌前，冷哼一笑。

 

「媽，大過年的這是要唱哪出啊？要不我請朋友也來家裡坐坐。」

 

說著拿手機打電話，卻被一人伸手搶過，扔在地上摔稀碎。

 

「你他麼……」

 

「哐」的一拳，小兒子被打中左臉，整個人仰倒過去，將一桌子的餃子全部撞翻。

 

嚇得大女兒一家和小兒媳全都退到臥室門口。

 

老伴兒趕緊將兒子扶起來，賠著笑臉掏出煙要遞給出手的人。

 

人家看都不看一眼，轉頭將我扶到沙發上，又剝了個砂糖橘遞給我。

 

「大娘，這房子挺不錯啊。」

 

這個家傾注了我很多的心血，一直愛惜如新，日日打掃，寬敞又明亮。

 

我盯著餐廳縮在一起的六個人，愜意的吃了瓣橘子。

 

「以後這房子，就是他的了。」

 

小兒子一聽頓時火了，罵罵咧咧的質問我憑什麼賣、有什麼資格賣。

 

口口聲聲說這是他爸留給他的家產。

 

女兒女婿也想分一杯羹，將我老伴兒推上前。

 

「爸，你當初說一碗水端平，這怎麼還沒等到時候，碗讓人掀了呢？」

 

老伴兒這時候還想狐假虎威，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敗家。

 

可當我拿出過戶文件時，一群人傻了眼，老伴兒臊的沒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上面清清楚楚登記著，產權轉讓人是我柳童。

 

可不是他們姓季的任何一個。

 

「對啦，小伙子，這家具家電都全送了，至於闲雜人等，還得麻煩你們自己清一清。」

 

10

 

小兒子季斌眼底的怒意上湧，一把揪起老伴兒的衣領，將他舉到搬空。

 

「老東西，你竟然敢騙我！」

 

「你不是說房子早就過戶給我了嗎？」

 

說完，憤怒的將他扔到一邊拳打腳踢，踹的他雙手護頭，痛苦的哀嚎著。

 

「芳啊，快救救爸，拉開你弟弟……」

 

大女兒季芳白了他一眼，接著抬腿踹了幾腳，被女婿拉開了。

 

「老不S的東西，觍個臉喊誰呢？給我畫了這麼多年的大餅！」

 

「沒有房子，裝什麼父慈子孝？」

 

說完還不解氣，衝進廚房舀了一瓢冷水悉數倒在了老伴兒頭上，嗆的他連連咳嗽。

 

我靠在沙發裡，悠哉的欣賞著這一出好戲。

 

看來白眼狼是隨了季守財這個劣根，從上到下都是爛到骨子裡的。

 

如今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我做起事來也就更能狠得下心。

 

那邊季守財被打的滿地打滾，我也看累了、聽煩了，起身準備離開。

 

小兒媳見狀，突然衝過來拉住我的胳膊不讓走。

 

「媽，您要去哪？這才是您的家啊。」

 

轉頭嬉皮笑臉的朝季斌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刻會意跑了過來，被我帶來的人擋住。

 

接下來的一番操作，真是給我看笑了。

 

季斌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聲淚俱下的說自己之前是豬油蒙了心。

 

邊說邊抽自己的耳刮子，說知道錯了，以前那樣對我全是他爸煽風點火。

 

真當我年紀大了腦袋不好使？

 

這麼拙劣的演技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

 

我掙脫開兒媳的手，大女兒卻突然攬上我的胳膊，攙著我往外走。

 

「媽，您以前不是最疼我、護我了嗎？」

 

「現在孩子上學我忙不過來，你去幫我帶孩子好不好？」

 

背後，季斌怨毒的視線狠狠盯著她。

 

我轉身一笑說沒問題，但是有個前提。

 

隨即抬手指著地上的老伴兒，「押著他去跟我離婚。」

 

11

 

大女兒的心思我看的透透的，現在知道我曾經為她好了，晚了！

 

她無非是想靠著外孫拉攏我，為了後面近水樓臺先得月，拿到我這賣房的錢。

 

但再攪和攪和渾水，我還是樂見其成的。

 

畢竟季守財那個S老頭，肯定會撒潑打滾的不願意離婚。

 

可一旦有了利益牽絆，自然會有人替我解決這個問題。

 

女婿伸手就將被打的癱在地上的老伴兒背起來，領著外孫跟在我們身後。

 

「媽，您放心，爸他肯定會同意的。」

 

我猛地轉頭，面色冰冷的眯著眼看他，「你叫他什麼？」

 

女婿連忙諂媚的拍了拍自己的嘴，「哦對，叔叔！瞧我這嘴，忘改口了。」

 

兒子兒媳還想追上來，卻被四個大漢攔在門口，讓他們盡快清理自己的東西。

 

否則，全部丟出去。

 

這會兒的時間，我們一行早就坐上車直奔民政局。

 

好在大年初一有人值班，雖然奇怪為什麼老伴兒是被人背著的，但問了幾個問題後，也順利的給辦了。

 

看著手中的離婚證，我感覺被束縛許久的身心終於在此刻有了解脫。

 

至於那個禽獸不如的糟老頭子，自然不能再讓他礙我的眼。

 

「小芳啊，我既然要跟你去，他你要如何安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