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男人聲音低沉,行事利落。
「至於這些伥鬼,我會將人都打發去軍營,鋪子裡再換一批可靠的人。」
打發了掌櫃的,我似笑非笑看向顧席越。
「方才既說內宅都由我管,那外頭那個姑娘,是打算以什麼名頭安排入府——
「嗯,夫君?」
我眼睜睜盯著面無表情的男人,耳根逐漸泛起紅意。
他將頭側過去,不敢與我對視,嘴上硬梆梆道:「不是你想的那樣,蘇姑娘救我性命,這才一路同行。」
他解釋般地又追加一句:「我也是剛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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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我正色道:「那就得將人引為貴客了。
「隻是。」
我有些遲疑:「陛下那裡——」
這事說小不小,皇帝若不在意,自然是天大的幸事,若追究起來,也是算是欺君的大罪。
顧席越看向我,眼神略帶安撫。
「你且放心,陛下知情。」
我略略緩了一口氣。
那就好。
顧席越站起身,身形稍頓,低聲道:
「夫人,回府吧?」
咳。
我難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不急,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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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與我無關,可是男人回來之後發現家幾乎都要散了……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跟他提前言明的。
隻等我說完,忽然落入一個懷抱中。
頭頂傳來一聲喟嘆。
「夫人辛苦了。
「說好去金陵接你成親,是我失言了。
「這些時日你獨自撐著,有多辛苦,我知道——」
他湊到我耳邊低聲呢喃:
「我看到你的人在漠北尋我,隻想立刻回來見你,什麼也顧不得了。」
引婆母厭惡,受姑嫂欺辱,被小叔覬覦,我都不覺得有什麼難熬。
隻是被顧席越這樣一哄,嗓子裡泛起了壓不住的酸意。
我唔哝著罵他。
「顧席越,你有多久沒洗澡了,誰準你抱我了?」
男人放開我,冷峻的面上露出一絲清淺的笑意。
「一路趕來風塵僕僕,夫人嫌我了?」
我瞥了他一眼。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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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席越沒S,婆母還是高興的。
顧承弼已然是不中用了,顧家這一脈的香火,她隻能指望大房。
隻是——
顧老夫人指著我。
「大郎,你既已經回來了,便將,咳咳,便將這個喪門星的毒婦給我休了——」
她費力坐起身拉著顧席越的手,似是神情悲愴。
「她一來!咱們顧家事事不順,你大妹妹被休,幼妹毀了臉亦被退婚,還有你弟弟!!
「你弟弟被她害得斷子絕孫啊!
「我是絕對不可能讓這樣的女人做你的正妻,不能讓她掌管將軍府!」
她神色堅決。
「你若是不同意,就休要再認我這個母親了!」
我站在一旁,沒搭理老太太。
半晌,顧席越抬眸看向榻上,同樣篤定。
「母親,我不會休妻,日後也不會納妾,將軍府唯一的掌家大婦,隻會是雲淑。」
「你!」
顧老夫人沒想到顧席越連一絲猶豫也無就駁了她。
「我可是你的母親!你難道要為了這麼一個賤人,忤逆生母嗎?!」
顧席越站起身,面色冷凝,眼中情緒翻騰。
「此番種種,哪個不是你們咎由自取?二郎若不存壞心思,為何要下藥?那酒要是沒問題,還能讓他們二人犯禁嗎?弟妹還會瘋癲至此嗎?
「你們在這裡鬧成一團,是她,派人在漠北日夜不停地尋我,可是母親,自我回來,你可有問過我一句嗎?」
顧老夫人驟然凝滯住。
面對兒子的質問,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印子錢的事我已知曉,若你們出錢將賬面平上,我不再追究,否則,母親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男人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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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臥房,迎面便能看見我放在房中的長槍。
我心中微微窘迫。
竟是忘了這茬了。
顧席越伸手將其從架子上取下。
我雙手抬著都費力氣的長槍,在他手中似乎輕盈得很。
我上前去,拽住另一頭。
「這是陛下賜給我的,你若想要回去,須得拿東西來換。」
男人老實道:「可我如今身無分文。」
我笑笑:「我繡給你的那個荷包,你拿它來換這杆槍。」
顧席越聞言,擰起眉頭。
被我盯著,終究低聲道:「抱歉,我沒護好那枚荷包,已遺失了。」
我原隻是想逗他一逗,看他如此認真的失落,反而生了幾分悔意。
我從枕邊拿出盒子,將裡頭的荷包遞給他看。
「沒丟,好好保管著呢。」
他面上透出一絲驚訝,想要伸手接過,我卻又收回。
「這上頭染上血跡,已然汙濁了,回頭我再重新給你繡一個,方可再戴。」
顧席越又露出那抹好看的,清淺的笑意。
「好。」
他面容英挺俊美,許是在戰場上廝S慣了,面上若無表情時便顯得有些兇氣。
所以略帶了些笑意,便格外矚目。
我看著他的眼神,不自覺喃喃。
「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從前。
顧席越隻存在於虛無的婚約中。
在那一封封的魚書雁信中。
在我無數次幻想的未來中。
後來,他變成一副冷冰冰的牌位。
再不入我夢。
男人微微垂首,銜住我的唇。
「能娶你,亦是我之所幸。」
外頭喜鵲叫枝,屋內春光滿園。
雨露初開滴落,潮水洶湧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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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月色如注,正是好景色。
顧席越叫人搬來一張貴妃榻,將我擁在懷中。
他眉宇間帶著餍足,我卻動一下都腰肢酸脹。
我尋摸著狠狠擰了他一下。
「嘶。」
男人一把握住我的手,警告道:「你可莫再招我了。」
說著,又將我的手放至唇邊輕啄。
我懶懶開口。
「我近來掌家,清點賬冊,又料理了城外的莊子和城中的鋪子,發現家中開銷實在奢靡。」
我回首看他:「咱們家人口不多,陛下賞賜豐厚,我想著撿起我在娘家時候的事,做些生意。」
顧席越又動手動腳,捏著我的耳垂不松。
「家中還不夠你操持的?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我斜了他一眼,眼中略帶揶揄。
「你那顧家軍家大業大的,又窮得很,萬一哪日斷了糧,我不還得為你操心?
「索性先預備著,銀子雖不夠支撐大軍多長時日,也算是未雨綢繆啊。」
顧席越先是盯了我一會,又抱著我低聲喟嘆著:「夫復何求。」
我推了推他,開口問道:
「你還沒說,你這詐S又復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提及此事,顧席越又沉默許久。
「軍中有人反叛,與蠻子勾結,在我巡營必經途中埋了火藥。
「整個先鋒營幾乎全軍覆沒,副將拼S護我,我落入山崖,被蘇姑娘所救。」
墜落山崖?
我驚得直起身,手下不住捏著他的膀子。
顧席越安撫地拍拍我的手:「幸得蘇姑娘所救,隻是當時九S一生,身上骨頭斷了許多,實在動彈不得,這才累得你傷心,是我的不是。」
我有些後怕,心口怦怦直跳,輕輕捶了他一下。
「你說這些做什麼?」
顧席越皺起眉頭,我狐疑不決,看了看自己的手。
這也沒用勁兒啊?
男人卻倏然吐出一口血來。
一瞬間。
我渾身似乎都凝滯住,墜入數九寒冬。
33
比大夫來得更快的是蘇清。
她一把推開我,指使人將顧席越扶到屋中床榻上去。
少女眼眶通紅,恨恨地跺了跺腳,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淚,又往屋內跑去。
我呆呆愣在原地,宛如行屍走肉一般,雀梅叫了我許多聲方回過神來。
我渾身戰慄著,隻能緊緊攥住雀梅。
「扶我進去。」
見到顧席越,連身邊的婢女都忍不住低聲驚呼。
「這,方才將軍還是好好的,這怎麼就——」
我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與我嬉鬧之人,這才不到一刻鍾,為何臉色會蒼白至此?幾乎毫無生機!
我轉過身,捏住蘇清的肩膀。
「他到底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他說他曾經墜崖,可是因為——」
蘇清吃痛,掙開我的禁錮,冷笑著對我開口:
「怎麼了?那得問問你啊,大夫人?!」
她打開藥箱,一根根往顧席越頭上扎銀針。
「我撿到他時,他就一口氣可活了,渾身骨頭寸斷,筋脈俱損,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救活, 他隻要好好在床上躺上兩年,往後我自能找到醫治好他的法子, 可他不聽!」
蘇清抬頭, 眼神寂然。
「因為你, 你派去尋他的人被他知曉, 他不想再等兩年,一刻都不願等,求我給他吊命的藥,一定要回來找你!」
少女流著淚, 對我哭喊。
「可那些藥, 一旦喪失效用,人也就離S不遠了!」
蘇清的話陣陣在我耳邊回響。
宛如心魔。
我五內茫然,四肢俱焚。
眼前一黑, 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34
再睜眼, 竟然還是顧席越守在榻前。
男人緊閉雙眼,倚靠在床柱上。
我抬手想要輕撫他的臉,卻又怕驚醒了他。
顧席越握住我垂落的手, 輕嘆道:「對不起。」
不知不覺間, 我的眼淚已流了滿面。
我怔怔地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為什麼要讓我短暫得到又失去?
為什麼相愛之人不能白首?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我恨我自己?
顧席越將我摟在懷中, 力氣很大。
我卻還覺得不夠,恨不得能將我融進他的骨血中去。
男人語氣哽咽。
「雲淑, 你不要自責, 與其惦記著蘇清那虛無縹緲的希望, 能與你相守,兩日也好,一日也罷, 對我而言, 都是極其珍貴的。」
他慎而又慎地吻上我的眉心。
見我不語,甚至得寸進尺地將手伸向我的衣襟。
「「我」「好。」
我閉上雙眼, 答應他。
35
顧席越還是S了。
在他S而復生, 生又復S之後。
老夫人也經受不住接連的打擊, 沒多久便撒手人寰。
我懷中抱著冰冷冷的牌位, 有些無奈。
終究還是隻能對著你了呀,老伙計。
那口原本隻盛著衣物的棺材,顧席越還是躺了進去。
手中握著那個血跡斑斑的荷包。
長槍卻是被我留下了。
「說好了拿荷包交換的!」
我對著棺材理直氣壯地說。
「日後你兒子要是不聽話,我便叫雀梅拿長槍揍他!」
顧席越去世前的一個月, 我被診出有孕。
男人歡喜極了。
不是為傳承香火,是想叫這孩子拴住我。
我挑眉驚訝:「哎呀, 你好大的臉面!」
我垂首望向平坦的肚子:「聽到沒,你若是個男孩,我日後定將你也送到軍營去,跟你爹一樣, 練出個絕世臉皮出來!」
顧席越面色蒼白, 摟住我無奈道:「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啊,你能舍得?」
我白了他一眼。
「那有何難?若是舍不得他,我便跟他一道去, 誰要在京城留著陪你?」
顧席越低聲求饒:「那我就求求夫人吧,多回來陪陪我。」
我眼中含淚,笑著擰了他一把。
「說定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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