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軒終於來我家提親。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母親為我高興，姐姐也羨慕我。

 

而我不願意，我拒絕了這門婚事。

 

我不願重蹈覆轍，在成為他的妻子後，又看著他寵妻滅妻。

 

重活一世，那些骯髒的人和事有多遠滾多遠。

 

可夜半顧文軒出現在我窗外。

 

他笑著問我：「我惹你不高興了？為什麼要拒婚？」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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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軒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窗外，他敲了敲窗沿，宣告他的到來。

 

「我惹你不高興了？為什麼要拒婚？」

 

深更半夜出現在我的窗外，他以為這是哪兒？自己家嗎？

 

我伸手想把窗子關上，他卻抵住窗。

 

他似乎不理解：「榮榮，你怎麼不理我？」

 

聽到他喊我榮榮，我頓時渾身難受，有種說不出的惡心。

 

榮榮是我的乳名，曾經的顧文軒可以這麼叫我，但是現在不行了，我重生了。

 

我知道他愛的是他的表妹馮瑩玉，他寵妾滅妻，為了馮瑩玉冷落我數十年。

 

他娶我隻是遵從父母的命令。

 

我回過神，搖頭。

 

「不，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隻是把你當成哥哥。」

 

現在我拒絕了，親事作廢，正合他意才是，他可以娶他的表妹了，不用天天冷著臉對我。

 

他表情頓了頓：「可你不是從小就吵著長大了要嫁我嗎？」

 

「哥哥也行，讓哥哥照顧你一輩子不好嗎？」

 

這話我是說過。

 

曾經的顧文軒和我一起讀書寫字，逛街吃飯。

 

他送我各種禮物，從小時候的風車到後來的珠寶頭面。

 

他記得我的喜好，知道我的心事。

 

我告訴每一個親近的人：「我長大以後要嫁給文軒哥哥。」

 

他也笑著說：「那你可要快些長大。」

 

當時我以為我們可以幸福一輩子，但我錯了，我錯過一次，不想再錯第二次。

 

我退了一步，離開窗邊，語氣堅定。

 

「我把你當成哥哥，又怎麼能嫁給你？而你應該照顧一輩子的，是你的妻子，不是我。」

 

他調侃道：「別鬧了，做我的妻子，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照顧你一輩子了，不是嗎？」

 

我依然搖頭：「不，我還小，不想嫁人。」

 

他看我的眼神漸漸變了，變得怪異，盯得我毛骨悚然。

 

「榮榮，你不想嫁我……是想嫁誰？你心裡有別人了嗎？」

 

2

 

心裡有別人？

 

耳邊回蕩著這句話。

 

眼前的顧文軒和上一世的顧文軒似乎重合到了一起。

 

記憶裡的顧文軒面容冷肅，隱忍著憤怒。

 

「你是不是心裡有別人了？」

 

我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話，理所當然地回道：「沒有啊，你怎麼……」

 

話未說完，他抬手一巴掌將我扇到桌子上。

 

茶水傾倒，杯碟摔碎，半邊臉是火辣辣的疼，半邊臉是冰冷刺骨的桌面。

 

我腦子嗡嗡作響，隻聽「砰」的一聲，他摔門走了。

 

我令人羨慕的婚姻，S在這句話之後。

 

我備受折磨的人生，由這句話開啟。

 

此後，他不再與我說話，也不來我這。

 

顧夫人起先還問我，勸我服軟。

 

他拿莫須有的事汙蔑我，我自然不肯低頭。

 

我無法同任何人解釋緣由，外人聽了隻會先懷疑我是不是真的不清白。

 

顧夫人見勸不動我，無奈嘆了口氣說：「你們還年輕，有孩子之後就好了。」

 

孩子？有了他敢認嗎？

 

不等我想明白利弊，甚至我還在氣頭上時。

 

七夕夜宴，顧文軒的表妹從我身邊掉入湖中。

 

顧文軒跳下去救起她，抱著她從我身前走過。

 

他什麼也沒說，隻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明明掉下湖的不是我，我卻覺得渾身冰涼。

 

周圍的人似乎從他毫不遮掩的目光裡讀出了什麼，竊竊私語聲漸漸響起。

 

謠言像一場瘟疫，迅速彌漫整場宴會。

 

一個月後，幾乎傳遍了每一個認識我的人。

 

當然有人看到了我沒推她，可真相哪裡比得上看人笑話有意思。

 

而顧文軒，他根本不問我，就給我定了罪。

 

我開始後悔，開始反思。

 

我不該和顧文軒賭氣，我早就該向他證明我的清白。

 

這樣的話，就不致會再次發生意外後，他一句解釋都不聽。

 

於是我低頭，我服軟。

 

然後呢，我得知顧文軒要納他的表妹為妾。

 

他說：「瑩玉受了這麼大的屈辱都沒說你一個字不好，做妾也是委屈了她，你若是再生事，別怪我不念舊情。」

 

他說完就轉身離開，不是商量，是告知。

 

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不是我心裡有別人了。

 

是他……

 

是他顧文軒心裡有別人了！

 

3

 

冬天的風隻需要一縷，就能凍得人頭腦清醒。

 

我為何要在這麼冷的天，站在窗前和顧文軒說這麼多話？

 

我已經拒婚了，從此不會和他有關系。

 

「我哪裡認識別人，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他無奈搖搖頭，用一種縱容的語氣笑道：「好……」

 

就在這時，院外發出「咚」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有人「哎喲」地叫喚著。

 

顧文軒臉色一變，猛地衝向那邊。

 

家裡進了賊，被顧文軒逮住，而顧文軒也被我的父母發現了。

 

賊人送進了大理寺，顧文軒挨了罵受了罰。而我，我的婚事定下了，和顧文軒。

 

無論我多麼不願意，都無法動搖父親的決定。

 

他說我半夜和顧文軒私會，如果不嫁給他，對我清譽有損。

 

還是說多虧了顧文軒，不然賊人進了我的院子，後果不堪設想。

 

他甚至奇怪，為何我不願意嫁給顧文軒還和他私會。

 

任憑我一一解釋，父親搖頭隻說：「事已至此，你安心備嫁吧。」

 

4

 

我的婚期還早，姐姐的婚期就在眼前。

 

大婚當天，姐夫一家給足了姐姐顏面。

 

我看著她穿著鮮紅的嫁衣一步步離開家門。回頭，就見到顧文軒站在賓客之中盯著我。

 

顧文軒刻意湊到我身邊，眾人見了，識趣地離遠些。

 

他聲音柔和地說：「放心，你的姐姐會一生安樂，你也一樣。」

 

我轉頭盯著他的眼睛：「姐姐自然一生安樂。」

 

前世，姐姐有姐夫護著。

 

即使外面再多有關我的闲言碎語，說梅家的女兒有多麼惡毒善妒，姐夫也沒有因此和姐姐生出龃龉。

 

反而是我，一直給家人帶來難堪。

 

他笑了笑，拿出一個盒子，裡面躺著一對梅花樣式的金釵。

 

金釵，玉簪，鑲嵌各色寶石的珠冠。

 

是他曾經許諾給我的禮物，但我一件也來得及沒收到，就出事了。

 

接著，他從身後牽出一個人。

 

「這是我表妹馮瑩玉，這對釵是她特意為你做的，喜歡嗎？」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竟以為他還記得我們之間的事。

 

我沒回答，反而問：「那日賊人為何會到我家？」

 

「這……人在大理寺，想來，不日就會有結果，你也別太擔心。」

 

顧文軒拿起一根金釵，想插進我發間。

 

我側身躲開，繼續逼問：「你當真不知？」

 

他表情僵硬，捏著釵有幾分生氣：「榮榮，難道我會害你？這對梅花釵瑩玉花了許多心思設計，你看都不看一眼，有些過了吧。」

 

馮瑩玉低著頭，扯了扯顧文軒的袖子：「許是榮姐姐不喜歡，沒關系的，我可以再做一對，千萬不要因為我吵架。」

 

顧文軒將金釵放回盒子裡，握住馮瑩玉的手，另一隻手把盒子遞給我。

 

「這是瑩玉的一片心意，她想同你交好。」

 

我冷漠道：「不用了，我與她不熟，不想同她交好。」

 

說完，我正準備離開，就被顧文軒一把拉住。

 

「你為何對瑩玉有如此大的惡意，她隻是想送你禮物，你收下又如何？」

 

馮瑩玉柔柔弱弱地拉著顧文軒：「算了軒哥哥，榮姐姐不喜歡我，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我們走吧。」

 

顧文軒拉著我的手用力甩開，他哼了一聲，又重新牽起馮瑩玉。

 

「你從小就是這樣跋扈，難怪沒有好友。」

 

可笑，他竟然是這樣看我的。

 

是誰小時候天天和我膩在一起，說永遠是我的朋友，原來也是騙我。

 

他如此討厭我，又為什麼執意要娶我？

 

5

 

看我悶悶不樂，母親帶我出門禮佛散心。

 

顧文軒帶著馮瑩玉也在。

 

母親走前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我明白了，這次禮佛是她制造的，一個讓我和顧文軒見面交心的機會。

 

在他父母眼裡，我和顧文軒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家亦是世交。

 

有這樣一個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婚事，對於女方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了。

 

況且顧文軒中了探花，未來可期。

 

家裡人都看好這門婚事。

 

我面無表情，自顧自地走進亭子裡坐下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