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跪在地上,一字一句:「娘娘尊貴無比,何來殘忍之說?」
貴妃笑了。
可我卻仍舊偷偷將金創藥放在了那個小宮女的枕下。
9
我端著為貴妃熬制的湯藥進了寢殿。
一進殿,便聽到瓷器碎裂的聲音。
抬眼望去,貴妃倚在貴妃榻上,肚子微微隆起,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瓷片。
碎瓷片上跪著一排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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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我進來,令所有宮女出去,殿中隻剩下我同她兩人。
她定定看著我:「原來阿湘也這般貌美呢。」
她從榻上起身,走至我跟前,眼中滿是打量。
平日裡的溫婉模樣不見半分。
餘下的隻有冷漠以及陰狠。
她抬手捏住我的下巴。
「這麼看來,阿湘很像一個人呢。
「一個自命不凡的女人。」
10
貴妃定是探查過我的身世了。
畢竟疑人不用,何況是她這般陰狠之人。
我的身世簡單,無非是逃難而來的孤女,幸得神醫垂憐,才到今天這般模樣。
我態度謙恭:「娘娘說笑了,民女自幼便孤身一人,親人緣淺。若說有相像之人,那民女還倒真想見上一見。」
聞言,貴妃松開了我的下巴,往貴妃榻上走去。
「可惜了,你見不到她了。
「因為她啊,早S了。」
我看不清她的神色,隻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的雙手撫向我的眉眼,目光定定看向我,轉而松開我,語調輕快了幾分。
可我照舊聽出了其中的狠辣。
「陛下今日在御書房裡又多看了一個宮女一眼呢。他的御書房裡怎麼又有宮女了呢,那些大臣還不S心嗎?
「他沒迎我為後,我都原諒他了,怎麼他還這麼不知足呢?
「那些個宮女,身份低賤,也敢肖想我的男人?」
貴妃聲音狠厲,再不似平常那般溫婉。
她似乎將宮裡的女子全想成了妄圖往上爬的女子。
她回過身,似毒蛇般盯向我:「阿湘也會這般嗎?」
「也會喜歡旁人的夫君嗎?」
我沉默半晌,低頭叩拜行禮。
「民女微末之時曾歷經種種苦難,世道艱難,民女一介孤女無法在亂世中自保,終究還是被流民所玷汙。
「雖幸得被救下,可卻自此對男子的觸碰無比抵觸。
「娘娘姿容勝雪,同陛下自是般配無比。
「民女這樣的殘破身軀想來陛下也不會看在眼裡,娘娘盡管放心。」
話音間,我再度起身叩拜,恰巧露出了手臂,上面光潔一片,原來該有的守宮砂早已消失不見。
「民女此生所願便是行醫救人,再無其他想法。」
貴妃SS盯著我潔白的雙臂,竟然蹲下身子親自扶我起來,眸中似有淚珠:「阿湘,是個命苦的。」
「阿湘的確與眾不同。」
11
我回到了住處,屋子裡黑漆漆的,沒有點燭火。
我躺在床榻上,緊緊摸著頸間戴的小瓷瓶,心腸愈加冷硬。
門突然吱呀一聲,雖動靜不大,可在靜謐的黑夜裡卻格外明顯。
我躲在黑暗裡,屏住呼吸,卻趁著稀疏的月光可以看出對方一瘸一拐。
那人摸黑將一個物件放到桌上,而後轉身離開之時,碰到了桌沿,發出刺耳的聲音。
我不動聲色繼續裝睡。
我想我已知曉了來人是誰,對方並無惡意。
片刻過後,我點了蠟燭,此刻看清,桌上赫然放著一枚璎珞。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璎珞,分明是我阿姐的手藝。
12
似乎一些事情在此刻被我徹底釐清。
阿姐出事之時,我在宮外無從得知。
是宮內有人朝我遞了信,我才得知。
如今,我竟誤打誤撞救下了當初向我傳信之人。
那個被貴妃打了二十大板的小宮女。
第二日我為貴妃送完安胎藥之後,再度見到了那個小宮女。
心有靈犀般,小宮女當完值便敲開了我的房門。
「你同你姐姐真的很像。
「一樣地堅韌,一樣地善良。」
我早已猜到她跟阿姐相識,可如今聽到旁人提到阿姐,我的心還是顫了下。
宮女叫蕙蘭,曾被阿姐從貴妃手裡救過一次。
阿姐早早離去,她傷心了一陣,隻嘆好人不長命。
也是她向宮外的我遞了消息,好教我從亂葬崗將阿姐拉回。
「當年容美人飽受冤屈,隻恨貴妃一手遮天,竟將人活活打S。
「我雖卑微,卻也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蕙蘭同我一樣,也有著對貴妃強烈的恨意。
她有一個弟弟,在陛下書房當差,隻因陛下誇了句墨磨得好,雖是太監,卻依舊被貴妃記恨在心,將他的雙手砍去,生生折磨而S。
「貴妃不配為人。」
她忍辱負重多年,不知受了多少苦楚。也是因為她貌若無鹽,為人不出風頭,這才活到如今。
她說:「我苟活至今,隻想看到貴妃覆滅。」
她從袖口拿出一枚同心結。
我認出了,這也是阿姐的手藝。
「我見過容美人同陛下是有過溫情時刻的,這枚同心結便是最好的見證,誰能料到……」
事情忽而撲朔迷離起來了,難道是因為阿姐她愛上了帝王,才被折磨而S?
我知道蕙蘭不會將我的真實身份告知,她比誰都希望看到貴妃覆滅的那天。
13
貴妃的肚子越來越大。
我看向隆起的肚皮愈發小心翼翼。
她仍舊胡思亂想,每日必得挺著孕肚去找陛下。
生怕有人趁著她有孕勾了陛下去。
陛下總是小心寬慰,卻還是讓我發現了端倪。
從前陛下總是下了朝便往貴妃處趕,如今竟總是以公務繁忙為由,每次總是晚上半個時辰才去見貴妃。
貴妃如今很是信任我,將更多事情交給我辦。
我也次次規矩執行。
貴妃派我來為陛下送糕點,實則是為了讓我確認陛下是否當真在處理公務。
我去時,公公允我進去。
陛下正伏在桌案上認真批閱公文,陽光透過窗戶照到他的臉頰上,他整個人渾似在發光。
因著幼時的經歷,我總能對一些細節印象深刻,察言觀色有一定造詣。
就如同面前的陛下,似乎同貴妃相處的陛下相差很大。
就如同,不是一個人一般。
14
我沒敢輕舉妄動,隻照舊為貴妃煮著安胎藥,安撫她的情緒。
貴妃臨盆之期在即,她的情緒也格外敏感。
陛下稍有風吹草動,她便淚眼蒙眬。
惹得陛下心疼不已。
每每總會有幾個可憐的宮女太監被抬出去。
活生生的人在他們眼中竟成了發泄的物件,一文不值。
可他們不知,人在做,天在看嗎。
貴妃在一個暴雨如注的夜晚發動了。
我拎著藥箱便趕到了殿內,除我之外還有兩個早已備下的接生婆子。
外頭暴雨如注,雷鳴電閃。
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
但此刻卻人心惶惶。
殿內傳來極為痛苦的喊叫聲。
胎兒過大,極難生產。
慘叫聲整整持續了一夜。
我在貴妃身側為她扎針,舒緩。
天邊泛起一抹亮光之時,貴妃誕下了一個S胎,渾身青紫。
殿內沾著血水的盆子一盆接一盆。
陛下臉色尤為難看,看都沒看那個孩子一眼。
甩袖離去。
貴妃經歷了一夜的痛苦生產,還在沉睡著。
此刻的她還不知。
她的報應才剛剛開始。
15
貴妃昏迷了一日一夜後終於悠悠轉醒。
她醒來時隻有我在身旁。
「阿湘,孩子是男是女?我怎麼沒聽到孩子的哭聲啊……」
我面露痛色,一下跪在地上:「娘娘節哀,小皇子一生下來便沒了呼吸,已經……去了。」
貴妃不可置信,臉色發白,生產過後身體發虛,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不可能!不可能!
「陛下呢,陛下去哪了……」
此刻陛下從外頭姍姍來遲,他滿臉擔憂,來到床榻旁將貴妃攬入懷裡。
「婉兮,婉兮。」
隻字不提那個孩子。
懷裡的貴妃卻淚水漣漣,卻也終究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隻剩下痛哭。
我恭恭敬敬跪伏在一旁,看著身旁的兩人痛不欲生,我卻隻覺得痛快。
阿姐S的時候,定會比這般還痛的吧。
陛下安撫好貴妃離去之後,貴妃將我喊到身旁。
「阿湘,你可是千金聖手,為何卻讓我生下了S胎!」
貴妃剛才的悲痛一掃而盡,剩餘的唯有滿臉陰沉。
此刻她看著我仿佛看著一個S人。
我後退一步,跪於她面前,隻是有些猶豫。
她看出了我的猶豫不決:「隻管說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民女照顧娘娘不是一日,對這一胎無不盡心。
「若出了事,民女是第一嫌疑人,民女絕沒有理由將自己搭上。
「隻是百密卻還一疏,民女竟忽視了陛下送來的物件,其中有一件是滑胎的利器……」
貴妃的臉色已然變得無比難看。
「阿湘,你說這話是要考慮代價的。」
可我眼神堅定,繼續說下去:「娘娘明鑑,這件金絲玉枕被藥水滾過,娘娘日日安枕,這便是源頭所在。」
啪嚓一聲,貴妃手裡的湯匙滾到地上,碎了一地。
她猶疑看向我,可我卻面色不改:「民女所言,句句屬實。」
貴妃擺擺手,臉色原本就因生產失了血色,如今更加慘白。
「下去吧。我自己待一會兒。」
我安靜退出去。
貴妃沒有看到,轉身的一瞬間,我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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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月子期間,我無不盡心為她侍奉湯藥。
她也逐漸好轉,臉上慢慢有了血色。
此間,陛下也日日來此,隻是不在此安寢。
貴妃失了孩子,心緒不穩,陛下每每遷就,可次數一多,我發現陛下似乎有些倦了。
對貴妃也仿若不復從前。
我能察覺出來,貴妃定然也能。
可她卻沒有立馬發作。
倒讓我多了些許疑慮。
讓我更加謹慎。
貴妃雖失了孩子,可卻漲奶導致產後乳腫,需要一味凌霄花入藥。
宮裡隻有冷宮處有凌霄花,且開得異常茂盛。
可那天我去冷宮附近尋凌霄花入藥,回去之時,竟意外發現陛下一身侍衛服悄悄進了冷宮,身旁空無一人。
我悄悄透過門縫往裡瞧,竟發現陛下懷裡擁著一個妙齡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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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斂住呼吸,靜靜瞧下去。
陛下一身侍衛服飾,很明顯不想被人察覺。
他懷中的女子懷有身孕,雖月份不大,卻從她的體態一眼便能看出來。
懷中女子嬌嗔:「陛下,妾都懷了您的孩子了,還讓妾住在此處嗎?」
陛下勾了下女子的鼻尖:「嬌氣,朕可是答應了貴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如何能毀約?」
女子卻不滿:
「陛下不是早對她失去興致了嗎,否則怎麼會在貴妃生產之時還同妾廝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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