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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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隻是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那工作就是這樣的啊!誰不累啊!你不要想太多,實在不行去買點藥就行了。」
而後又是長篇大論的說,家裡開支多大之類的,話裡話外的暗示我該給錢了。
彼時我掛了電話,看著外面的車水馬龍,心裡蒼涼到了極點,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有盡頭,什麼時候這鋼筋水泥的城市,才有一間完完全全屬於我,供我容身的小屋。
甚至最無望的時候,工作完不成目標,家裡也各種催,我當時隻想,能不能有個有錢人開車把我撞S,賠一筆錢給他們。
那些賬就清了。
S了,給一大筆錢就清了好嗎?
可我又究竟欠了什麼呢?有人能說得清嗎?是我想要出生在這樣的家庭?是我想要和他們成為一家人嗎?
可到底還是沒有走到那一步,一路熬呀熬,日子像熬燈油。
等我快熬幹的時候,我猛然發覺,我不是燈,為什麼就非得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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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我自私,當我不孝,當我不善良吧。
隨便吧!
12、
28 歲生日是我這些年生日最開心的一年。
我買了想要的包包、耳環、項鏈,還買了好幾條漂亮的裙子。
我開始正式自己的需求,正式自己的欲望,我在某一方面好像分裂成兩個人,一個物質尚充裕的大人,一個內心和物質都無比匱乏的小孩,那個大人終於穿過了長長的的時光甬道,抱住了那個低頭在角落裡沉默的小孩。
告訴她,可以喜歡,可以說想要。
都可以得到。
不用背著懂事的殼子,說那些口是心非的話。
告訴她,你就是值得擁有那些東西。
告訴她你什麼都值得,我的工作我的努力都將是為了你,為了滿足你的每一個小心願。
我還學會了衝浪、遊泳。
原來這些都不貴。
學會遊泳這項技能,隻用花不到兩千就可以達成。
心情低落的時候,就在泳池裡遊到筋疲力盡然後回去洗個熱水澡,一覺到大天亮,醒來的時候,又重新充滿力量。
日子終於不是重復的痛苦。
那天好幾個好友陪我過生日,我在海邊的酒店醉得一塌糊塗。
閉上眼睛時卻很期待明天,活著的每一天都開始有了期待。
我在海市慢慢穩定了下來,我租了一個套一的小屋,還撿到一隻黃白色的小貓。
休息的時候,會去買菜給我和小貓做飯。
工作也按部就班的上著。
但我卻沒有想過在這裡待一輩子。
我總是夜裡做夢,夢到一覺醒來,他們四個將我圍在。
惡狠狠的盯著我吼我:「為什麼不管我們,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好日子了,你怎麼那麼自私?」
「我生了你,你的命都是我的,你身上流的我的血,你的血肉都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媽聲嘶力竭的吼著,我茫然的對上這一切,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氣,被定住的木頭人。
醒來的時候,額頭上、脖子裡都是汗水。
小貓就趴在我身邊,我將它暖烘烘小小的身子抱在懷裡,反復提醒自己,這些都是夢而已,我已經開始新生活了。
直到有天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我知道做抉擇的時候來了。
13、
電話是我媽借別人的電話打來的。
「婷婷,你過生日了嗎?我記得就是這幾天了。」
「你想說什麼?」
「你沒有話和媽媽說嗎?就因為那十萬塊,你就不要媽媽了嗎?」
「家裡是出什麼事了嗎?你突然找我。」
「能有什麼事?不就是你恨的這個媽,快S了,你高興了吧?」
她寧願詛咒她自己,也要騙我回去。
我斜靠在窗戶邊,沉默的聽著電話那邊的表演。
哭啼的聲音從電話裡斷斷續續的傳來:「你這孩子,心怎麼就那麼狠!一年多了,一個電話都不接,我是你媽,還是你仇人啊!」
「我是閉上眼之前都看不到你一眼嗎?」
「你隻是想讓我回來看我一眼嗎?」
「不然呢?你爸爸也不管我,你弟弟妹妹又小,你也不要我了嗎?」
她繼續哭著。
我的心卻涼到了極點。
「媽,你有一刻愛過我?把我當做你的孩子嗎?」
電話那邊愣了愣,而後又是那套說辭,你是我生的,我不在意你誰在意之類的。
我卻再也聽不下去,掛了電話。
我看著剛剛掛斷的電話,淚滴落在手機屏幕上,像是心裡滴的血。
她不知道,我縱使消失離開,對家裡的事並不是全無所知,老家有發小一直偷偷聯系著。
這一年多來,陳子希的花店虧本轉讓,欠了十幾萬的債務,我媽是生病了,生的小病,陳恩澤的房貸一直是她和爸打工在還。
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陳恩澤在家太闲,和我爸經常去打牌,一來二去就越賭越大,等她發現時,兩個人已經欠下了二十多萬的債務。
而房價本身就比他們買的時候跌了很多。
當然他們也從沒想過要賣房子。
因為想了個好主意,把我嫁出去,換個高點的彩禮,就可以解決這些事。
反正我和趙銘也黃了,當然他們一開始就不希望我和趙銘成,我第一次帶趙銘回去時,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稍微為我著想些,讓他們不要講一些有的沒的。
然而趙銘才坐下沒多久,我媽就話裡話外點我,意思是結婚後,也不要隻顧自己的小家,畢竟她養了我二十多年之類的。
又拿我妹、我弟和我對比,將我貶低得一無是處。
那頓飯,吃得趙銘臉色很是難看。
是我後面和他各種解釋,我父母買了農保,很快就領退休金,家裡的房子也裝修好了,弟弟妹妹也都讀完書了之類的免得他怕了。
說來真的是難堪到了極點,我也唾棄把自己放上貨架評估的行為。
但確實我家裡這個情況,當時的我是真的很在意這些。
所以後面趙銘偷偷相親,我連罵他都沒有罵,我不能祈求一個男人可以什麼都不考慮,毫無條件的愛我。
我自己面多這些的家庭都覺得無力,怎麼能指望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心甘情願的走進來呢?
隻是這不代表,我可以容忍散了以後,他也來踩我一腳,畢竟在這場關系裡,我問心無愧,從未佔過他任何便宜,甚至在經濟上,我給出的肯定高於他。
我的家庭情況他也是一開始就知道的,隻是他自己太貪心,什麼都想要。
他希望他的妻子是一個可以處處伏低做小、處處包容他,又能掙錢又賢惠,家境還好的女人,這樣好的美夢我也想做一個。
14、
發小把老家發生的事一一和我說了。
我的好家人們很能邏輯自洽,對外都說是擔心我,為我好,怕我年紀大了更不好找,孤獨終老。
幾個人這些日子,在各種給我相親,什麼年紀大的,帶孩子的,隻要肯給錢就行。
我的大學學歷,我的工作崗位,我從小到大是如何節約、如何賢惠幹活做家務帶弟弟妹妹,都是談價的籌碼,像在給男方展示著,這是一個頂好的骡馬,吃的少、用的少,幹得多,掙得多,你得加錢。
完全不需要考慮我這個當事人的想法,隻等著我回去,錢貨兩訖。
在接我媽那通電話之前,我都還在心存幻想,她不會真的對我狠到那種程度。
可事實再次向我論證了,我的猶豫有多愚蠢,有多可笑。
我爸賭這個事,小時候就開始了,等我稍微大點,每次我媽和我哭訴,我都擋在她身前和我爸對峙,爭吵。
我也勸過她離婚,她說是為了我有個完整的家,都是為了我。
永遠都是為了我。
不知道她是在騙我,還是在騙她自己。
不會好的,永遠都不會好的,那個家的人都爛透了。
不管我怎麼努力、怎麼籌劃操心想讓這個家從水底浮起來,都無濟於事,因為他們就像一顆顆不定時炸彈一樣,解決了一個問題還有另一個問題,還有無數個問題。
我要擔心不靠譜的爸爸是不是又賭了,滿腦子幻想的妹妹能不能順利拿到畢業證,怎麼給她找到好工作,啃老的弟弟有沒有闖禍。
沒完沒了,沒有盡頭。
像是一艘不管怎麼嘗試都會沉沒的船。
我不想和他們一起沉落了,我更不想有一天被腐蝕,被同化,覺得這一切都是正常的,忘了正常人是應該怎麼生活的。
這麼想著,我看著手裡一個月前申請下來的籤證, 心裡下了決定。
15、
那天我給我媽發了最後一句話就拉黑了那個號碼。
「賭債是違法且不用還的,那是你的人生,我嘗試過用盡一切力量幫你,我終於發現毫無用處。」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課題, 我現在要做我自己的課題了。
令我意外的是, 在我媽那邊拉黑後,最後一個聯系我的人是陳子希。
她打的電話我沒有接後,她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 大致內容是,讓我回去救救她,爸媽要拿她換彩禮之類的, 時至今日我也是第一次收到她的一句對不起。
看來她的歉意和良心, 隻存在於我對她的價值多少。
我看著那條小作文一般的短信,有些想笑。
最後還是回了一句:「這不是你想要的嗎?你不是和他們承諾你的彩禮一定會比我高得多得多, 求仁得仁不好嗎?」
發完我就把那個號碼拉黑了。
至於我爸爸,他是那個家裡最自信的人, 他正等著我和他道歉呢。
永遠不會醒的人, 沒有任何叫醒的必要。
我帶著小貓去到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異國他鄉, 萬裡之外的瑞士。
瑞士的籤證挺難拿的, 我是通過工作籤證過來的,我想這裡應該很難被打擾了。
度過最開始手忙腳亂的半年後, 我開始在這裡慢慢熟悉了起來。
我也從發小那裡知道了一些後續事。
陳子希迫不得已嫁了個年紀大她八九歲的男人, 拿了三十萬彩禮, 確實和她從前說的一樣,比我高。
隻是她還完自己欠的債後,剩下的錢全部拿走了。
她和媽大吵大鬧,說鄉下辦酒席的禮金已經給我媽了, 讓我媽不要逮著她吸血了,說她已經吸走一個女兒了,不要連這個女兒也逼得斷親之類的。
我媽氣得高血壓發作了一周,陳恩澤和我爸的賭債還了一些, 一些直接賴掉了, 但是那個房子他們還房貸還得很艱難,每天家裡都在上演全武行。
我聽到這些的時候, 竟然很平靜,像是在旁觀和我毫無關系的一家人的鬧劇。
關掉手機, 今天的目標是爬上眼前這座雪山的最高處, 看日出。
瑞士和那邊的時差很大, 這裡是清晨的時候, 那裡是黑夜,如同是兩個世界。
對, 我和他們已經徹底化作兩個世界的人了。
慢慢我開始不再關注他們的任何事情,每一天都用盡全力的活。
30 歲生日的時候,我的心裡充滿平靜和安定。
曾幾何時我是多怕三十歲的到來啊!
各種的年齡婚戀焦慮。
可它真的到來的這天。
我才發現, 一點都不可怕, 甚至, 這簡直太好了。
相比較從前那些的年歲的迷茫、無措、焦慮、慌張。
這個年紀的我是那麼的堅定而充實。
我清楚的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什麼讓我痛苦, 什麼能讓我快樂、從容、平靜,我期待往後的每一天,每一個生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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