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飯時，食堂阿姨快速地將一勺滿滿的肉打給我，我端著飯盒想說我沒錢買肉。阿姨卻皺眉，揮揮手讓我快走，嘴裡還嘟囔著：

「快走，後面還有人呢。」

 

「都是剩下的，丟了怪浪費才給你的。」

 

那一瞬間我的眼淚幾乎就要落下來，從來沒有在家裡感受過的溫暖，瞬間將我擊潰。

 

在學校的幫助下，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人生活了過來。

 

即便依舊有幾個不長眼的人會嬉皮笑臉地說我裝清純，可我再也不會畏懼流言蜚語了，每次我都會站起來勇敢地反駁他們。

 

高考迫在眉睫，我不分白天黑夜爭分奪秒地學習，為的就是努力擺脫現在的生活。

 

很快，到了報名高考的時間。

 

我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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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要用到的身份證和戶口本全部都在她手裡。

 

也就是說如果她不給我的話，我甚至連參加高考的機會都沒有。

 

我不甘心。

 

寒窗苦讀十二載，高考是我改變人生的唯一出路。

 

7

 

就在報名截止的前一天，媽媽給我打電話了。

 

她語氣平靜：「高考是大事，你回家拿身份證和戶口本吧。」

 

到家後，我抬手敲門。

 

還沒敲，門就打開了。那一刻，我正好抬頭，和媽媽對視上。

 

她靜靜地看著我，眼裡有什麼東西逐漸模糊開來。

 

我很難描述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

 

媽媽冷冷地一句話都沒說，徑直走進房間。

 

我站在客廳裡，看到餐桌上擺滿了好吃的，仔細一看都是我愛吃的。

 

甚至還有個生日蛋糕，上面插著蠟燭，寫著十八歲生日快樂。

 

這一刻，我心裡湧上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眼眶發熱，媽媽她還記得我的生日。

 

過了一會兒，她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手裡拿著身份證、戶口本，說等吃完飯就把這些給我。

 

我想著今天是我的生日，或許媽媽也是想到了我們曾經在一起的溫馨時光吧。

 

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等我醒來時，天黑蒙蒙，周圍安靜得要命。

 

我渾身赤裸地躺在床上，不著衣物。

 

媽媽坐在床邊冷眼看著我，不帶一點感情，就像在看一個S物，手裡還拿著相機。

 

她冷笑了一聲：「你跑啊，再跑啊，隻要你跑我就把你的照片發到網上去，讓別人看看你們林家爛成什麼樣！」

 

她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聲嘶力竭道：「你們父女兩人一樣賤，離開了外面的騷貨就活不下去了！」

 

她說完像個泄氣的皮球，精神氣都沒了。

 

我安靜地聽完她說的最後一個字，心裡一簇剛燃起的火徹底熄滅了。

 

我知道，她能幹出來的。

 

8

 

那天，我坐在浴缸中，媽媽拿著鋼絲球一遍一遍地清洗著我的身體。

 

我僵硬地任由她擺布，直到我皮膚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痕，她才停手，扭過身吹著口哨，心情愉悅地拿過一旁的剪刀，咔嚓咔嚓幾下把我的頭發剪成了狗啃的樣子。

 

她滿意地欣賞著她的「傑作」，看了一遍又一遍。

 

等她走後，我對著浴室鏡子，呆呆地看著。

 

鏡裡的少女呆滯、木訥，眼裡毫無光彩，狗啃一樣的發型顯得有些滑稽。

 

我不懂，如果重生的意義是讓我再重新體驗一遍痛苦。

 

那我重生還有什麼意義？！

 

諷刺的是我居然還會對我媽媽抱有一絲期待，以為她會改過，不想隻是掉入了另外一個圈套。

 

不行！我擦幹眼淚，在心裡暗自下定決心。

 

我一定要徹徹底底地遠離這個爛透的家。

 

9

 

第二天，媽媽問我想要報考的學校時，我毫不猶疑地說出了離家最近的那所大學。

 

她眼中透露出滿意的目光，似乎很滿意我的選擇，嘴裡說著媽媽都是會了你好，等你長大就能明白媽媽的良苦用心了。

 

我順從地乖乖點頭。

 

等報名顯示成功後，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不知疲倦地用功學習，書本幾乎被我翻爛，發黃的卷邊，數不清的黑色碳素筆，做了一遍又一遍的高考試題。

 

可我知道媽媽不會善罷甘休的。

 

臨近高考的前一天晚上。

 

我們之間的衝突徹底爆發了。

 

準確地說，是我引起的。

 

我知道她最討厭什麼，也知道她一直恨著什麼。

 

於是我把爸爸和小三的照片發到了她手機上。

 

她果然開始暴怒起來：

 

「賤人！我要S了你們！姓林的你不得好S！」

 

媽媽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砸了，整個人像頭失控的野獸。

 

我隻是毫無情緒地看著她，就像在看陌生人。

 

我看到她眼睛發紅，怒氣衝衝地走到我面前，發了瘋地對我又捶又打。

 

很痛，真的很痛，我甚至覺得身子快要被撕扯成兩半。

 

媽媽哭著質問我：

 

「你說你更愛媽媽還是爸爸，你說啊！說啊！」

 

她其實一點都不在乎我的回答，她隻是想要證明爸爸離開她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的回答壓根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

 

我也一直沒有回答過她。

 

隻是今天，我笑著回答她：「你們兩人我都恨啊。」

 

話一出口，一切聲音都停止了。

 

我看著眼前的媽媽猛地倒退兩步，渾身顫抖。

 

大滴大滴的淚水順著她溝壑的眼角滴落，她眼睛紅得嚇人。

 

她哆哆嗦嗦地問：「你剛說什麼？」

 

我笑得飛揚，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恨你們啊。」

 

隨後，她猛地撲倒我，雨滴般的拳頭打在我的身上，她邊打邊罵：

 

「你們姓林的沒一個好東西，都去S，去S吧！」

 

我靜靜地躺在地上，一直盯著她。

 

媽媽瞪大了眼睛，雙手SS地掐住我脖子。

 

就在我呼吸不上來時，大門被破開了。

 

警察來的時候，隻看到媽媽憤怒地掐著我的脖子，以及痛哭不止的我。

 

媽媽鐵青著臉，撲上來大聲質問我：

 

「你故意的，是不是！」

 

對啊，我就是故意的。

 

10

 

我知道她不會放我參加考試，這也要多虧了她嘴碎。

 

在我備考的這段時間，我偶爾能聽見她在鄰居驚訝的眼神中炫耀：

 

「我呸，她還想高考，我以前都沒這種條件。」

 

「高考那天我把門給她一鎖，反正她就那樣了，一個人算是廢了。」

 

所以我故意把爸爸和小三的照片發給她，就是為了刺激她打我罵我，我好尋求警察的幫助。

 

我成功了，警察將我帶走的時候，我轉身看著她坐在地上，大聲罵我：「林雙雙，你就是個小賤貨，和你爸一樣。」

 

有了警察的幫助，我終於能好好考試了。

 

高考那天，我頂著青紫的脖子、紅腫的臉走進了考場。

 

一直到考試結束走出考場時，我終於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

 

王老師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勸了兩句：「高考完哭一哭很正常，很正常。」

 

「滾開啊，會不會說話？走，小妹妹，姐姐請你吃火鍋。」

 

說話的人是王老師的女朋友，一身休闲裝扮，莫名還有點帥，和王老師站在一起倒是般配得很。

 

我想起上一世，王老師被媽媽汙蔑後，臨走的那天他還給我留了張紙條，說不怪我，希望我能好好學習，將來去更廣闊的地方。

 

現在看到他如此幸福，我撲哧一聲笑了。

 

11

 

高考過後，在王老師和何姐姐的介紹下，我找到了一份提供住宿的工作。

 

我每天忙碌著，好像家這個詞離我已經很遠了。

 

現在的生活充實且愉悅。

 

一想到未來的不久我會邁入理想的大學，我就興奮不已。

 

可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果然媽媽又開始搞事情了。

 

和前世一樣，她拉著紅色橫幅，在我高中門口鬧，哭喊著：「我女兒被你們學校的老師糟蹋了，學校還不給我個公道，看我一個婦道人家好欺負。」

 

「我含辛茹苦養了十八年的女兒被拐跑了，現在連家都不回了！」

 

我還是在網上看到的這消息。

 

有人為了流量拍了視頻，上傳到網上。

 

未成年、高中生、男老師、女學生，這幾個敏感的字眼，迅速成了網上炒作的熱點。

 

僅僅幾個小時的工夫，這事就傳遍了互聯網，網上聲討聲一片。

 

我媽搖身一變變成了關愛女兒、為女兒討公道的好媽媽，而王老師則被人罵到狗血淋頭。

 

不斷有人在網上披露王老師的具體信息，家庭住址、電話號碼、父母工作的單位，甚至是何姐姐的照片也被人肉了出來。

 

後面我媽還找了專門的人來直播。

 

她帶人從破舊不堪的客廳走到我的房間。

 

原本隻有鐵架子床的房間如今煥然一新，溫馨的小床，上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玩偶。

 

她抱著我的相冊，淚如雨下：「雙雙小時候最喜歡黏著我了。」

 

「雙雙，媽媽想你了，你快點回家吧。」

 

真是可笑，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偏偏還有不少網友買單。

 

12

 

看完視頻後，我手機剛好也響了。

 

打電話的人是王老師。

 

我隻要想到王老師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到無妄之災的，我就控制不住淚水，哽咽道：

 

「對……不起，王老師，我媽媽她太過分了，我一定會向大眾和何姐姐解釋清楚的。」

 

我還沒說完，就聽見：「起開，你一個男的懂啥，讓我和妹妹說話。」電話就到了何姐姐手裡，她的聲音瞬間變得很溫柔，「雙雙妹妹，你別怕，我們是站在你這邊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況這事壓根就沒發生過，咱們報警。」

 

「嗯！」我堅定地點頭，就算是為了王老師和何姐姐我也不會認輸的。

 

這一次面對流言蜚語，我要勇敢地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和他人。

 

我去報警的時候，上次出警的警察叔叔對我還有印象，他們了解一點我的情況。

 

對我媽媽這種行為表示很無語。

 

警察帶著我找到媽媽的時候，她正在直播，我要求和她當面對質。

 

直播間內，有不少人支持她：

 

【養女兒有啥用，白眼狼一個！】

 

【剛滿十八歲就玩這麼花，聽這媽媽的意思，女兒也同意了，我靠，還是知三當三，真他媽惡心。】

 

也有人質疑：

 

【強J屬於公訴案件，警察會介入的啊，你們隻聽她一言之詞，這也不合理啊，動動腦子啊！】

 

【我認識她，她媽媽就不是個好人，之前還造謠，大家不要相信她！】

 

該評論很快就被刷了下去：

 

【阿姨的女兒戀愛腦啊，沒聽見後面說跟人跑了，最討厭戀愛腦了，傻逼一樣。】

 

【樓上的真是站著不腰疼，難道會有母親汙蔑女兒？等你有女兒就知道了。】

 

我無視了直播間裡的惡臭發言，對我來說，他們也是同伙。

 

未經過任何證實，就發表不當言論！

 

媽媽見到警察還在裝委屈，抹眼淚：「謝謝警察，麻煩你們了，是我女兒不懂事。以後我會好好教導她的，她和老師之間發生的齷齪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

 

我徑直打斷她，問：「你有證據嗎？」

 

「你這麼長時間姨媽都沒來，還要什麼證據啊？別在這丟人了！你媽我一輩子都沒像現在這麼丟人過，我的老臉都沒了！」她衝我氣勢洶洶地吼道。

 

我反問她：「所以你還是沒證據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