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生產那日，她找到機會，在藥裡放了紅花。

 

紫珠血流不止，難產而亡。

 

她拼盡全力生下來一個兒子，按照約定，被抱到我院裡，做了我的嫡子。

 

孟盈兒沒有反對。

 

因為紫珠S後第二天，她便查出來又有了身孕。

 

她不需要別人的兒子了。

 

13.

 

我在院裡，注視著紫珠的孩子，不禁想起了我懷上的第一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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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出意外，他應該已經會走路了。

 

心驀然一痛，我垂下眼，看著襁褓裡熟睡的嬰兒，輕輕一嘆。

 

好孩子，不要辜負紫珠和我的心意。

 

你要快快長大，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我將最深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同時，打開了兄長曾交給我的玉瓶，裡面的藥粉，在紫珠的幫忙下，用了三分之一，還有一些，我交給了她的妹妹，碧雲。

 

兩人是親姐妹，家鄉遭難時被父母賣到不同的地方，好不容易相見，卻是生離S別。

 

她想要報仇，於是找到了我。

 

我跟她做了一出戲，把她送到了孟盈兒身邊。

 

那時，孟盈兒正得寵，後廚每日，都會專門為她備出一碗血燕。

 

我突然出現，說要把熬好的血燕拿去滋補身體。

 

後廚的人犯了難，說這是孟夫人要的。

 

我道：「府裡隻有一個正經夫人，那就是我。她一個姨娘，你們隻聽她的，連我想要碗血燕都不行？」

 

「這……」

 

後廚為難之際，碧雲挺身而出。

 

她端走了血燕，義正詞嚴道：

 

「孟夫人如今是雙身子，自然更需要血燕滋養。奴婢們受孟夫人恩惠，若連她要吃的血燕都保不住，那奴婢們又有何顏面見她！」

 

「大夫人想要，可以自己去買。孟夫人的東西，便是大夫人，也動不得！」

 

我「憤恨」地掃了她一眼：「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當本夫人稀罕你這碗血燕麼！」

 

我的背影氣急敗壞，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孟盈兒那裡。

 

她很滿意碧雲的識趣，將她提拔到自己身邊，補了紫珠的空缺，改名白芍。

 

沒出兩年，白芍就成了孟盈兒的心腹。

 

我玉瓶裡的藥，也逐漸見了底。

 

過完元宵節的第三年，瓊珍閣傳出一聲痛哭。

 

孟盈兒去歲生下的兒子，因為體質虛弱，發了一場高燒S了。

 

她終於也嘗到心碎的滋味，肝腸俱斷。

 

但這，僅僅是開始。

 

14.

 

我抱著孩子去找老太君，說蘇君堯至今沒給孩子取名，所以我自己取了個檐字。

 

老太君一嘆，問蘇君堯是什麼想法，蘇君堯忙著安慰孟盈兒，就說了一句隨意。

 

於是，檐兒的名字就定下來了。

 

蘇檐，意為檐角，希望他能擋住風雨，不摧不折。

 

我將他教得很好，他也十分有天賦。

 

三歲識字，四歲背詩，五歲便開始看經書。

 

這樣快地成長，迫切需要一名有才學的先生，教導他，引領他走上正途。

 

於是，我想到了當朝名流，張文尚。

 

我託兄長，幫我打聽張文尚的喜好，送了他一份重禮，終於讓他同意，來侯府當檐兒的老師。

 

可是，這件事被孟盈兒得知。

 

她對蘇君堯道：「侯爺，蘇檐如今在姐姐名下，佔了嫡長子的位置。如今又請張大人為他啟蒙，若蘇檐真得了張大人青睞，妾身的兒子以後要怎麼辦？」

 

於是，蘇君堯大手一揮，直接把張文尚給攔在了侯府外。

 

他自己不給檐兒請老師，也不許我為檐兒謀前程。

 

真是惡心至極。

 

我哄著檐兒，安慰他沒事。等他長大後，還有機會再拜入張大人門下，現在不必著急。

 

孟盈兒得意不了多久了。

 

這幾年，她生下的長子S了，懷上的第三胎也流了。

 

她開始像以前的我一樣，四處上香拜佛，吃懷孕保胎的方子。

 

終於，檐兒六歲的時候，她又有喜了。

 

蘇君堯夜夜跟她宿在一起，還真是努力。

 

對於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孟盈兒很小心。

 

她的吃食用品，都要經過嚴格的檢查。

 

可就在這樣嚴密的保護下，那個孩子，還是流於一個春夜。

 

孟盈兒腹痛難忍，血流不止，蘇君堯去請了宮裡的太醫來，也回天乏術。

 

她在幾次的小產中，早就損傷了根本，身子虧空得厲害。

 

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也沒了，她大悲之下，暈倒過去，沒兩天，就面如金紙，再下不了床。

 

四月初三，我跟蘇檐吃過飯，聽到外面傳來消息：

 

孟盈兒沒了。

 

她在侯府獨寵七年，S的時候剛好二十四歲。

 

四次懷胎，三次流產，就生下一個早夭的兒子，走在了她前頭。

 

痛苦嗎？

 

痛就對了。

 

15.

 

玉瓶裡還剩最後一點藥，我正想著怎麼處理時，蘇君堯破天荒地來了我的院子。

 

還好檐兒聰慧，沒有表現出對他的厭惡。

 

我也順勢跟他修復關系，讓他給檐兒請了當朝名師做先生。

 

處理完這一切，我將白薇送上了蘇君堯的床。

 

她有野心，我成全她。隻是她能不能得償所願，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

 

回到自己的院子，白芍正在那裡等著我。

 

她已經完成了對孟盈兒的報復，我問她可要離開侯府。

 

她屈膝道：「奴婢還想留在這裡，看完侯爺的報應。」

 

紫珠的悲劇不僅跟孟盈兒有關，也跟蘇君堯有關。

 

他們兩個，誰也逃不了。

 

我道：「那你就先留在我院子裡吧。」

 

用過午膳，瓊珍閣那邊，蘇君堯醉酒後蘇醒了。

 

他看見身邊一臉嬌羞，滿身青紫的白薇，變了臉色。

 

「賤人！你怎麼敢背叛盈兒！」

 

蘇君堯一巴掌把白薇扇蒙了，她哭哭啼啼地用碎布遮蔽身體，跪下求饒道：

 

「侯爺，奴婢一直仰慕侯爺，求侯爺看在奴婢已經是侯爺的人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吧！」

 

蘇君堯怒不可遏，氣極反笑：「饒你？賤婢，以為本侯不知道你存的什麼心思？盈兒待你如親姐妹，你竟幹出這等無恥的事！」

 

「看來婚事也不必江素婉安排了，直接打發給府裡最下等的馬夫做妾吧！」

 

在白薇絕望的目光中，蘇君堯叫來了僕婦，把她拉走了。

 

這男人就是這麼無情無義，走時連件衣服也不給白薇穿上。

 

真當他是什麼好貨色？

 

我慢悠悠地來到瓊珍閣，蘇君堯正對著孟盈兒的遺物垂淚，說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認錯了人。

 

「盈兒，盈兒……」蘇君堯喃喃幾聲，突然吐出一口血來。

 

他看著地上那攤血愣住了，緊接著暈了過去。

 

老太君得知蘇君堯暈倒，急得去請太醫。

 

幾名太醫輪流看過，又施了針，蘇君堯才悠悠醒轉。

 

他問自己是怎麼了。

 

我拿著帕子，擦了擦淚，嘆息道：「太醫們說，是侯爺悲痛過度，引發舊疾，導致的吐血。侯爺，萬事身體要緊啊。」

 

蘇君堯神色恍惚了一瞬：「原來是因為我太過思念盈兒了……」

 

他接受了這個理由，沉沉昏睡過去。

 

我的眼淚止住，心中不禁冷笑。

 

光是思念，當然不會導致吐血。

 

是因為我在他和孟盈兒的吃食中，長年累月地下了藥啊。

 

那是來自南疆的秘藥, 無色無味，宮裡的太醫也查不出所以然。

 

孟盈兒之所以流產, 身子虧虛，都是這一味藥導致。

 

如今玉瓶已經空了，蘇君堯, 也該去陪他喜歡的女人了。

 

16

 

八月，京城下了暴雨，我去給蘇君堯送了最後一次藥。

 

距離他吐血，已經過去三月, 他的身體一直沒好不說, 反而日漸愈下。

 

所有人都覺得, 是他太喜歡孟盈兒，所以孟盈兒S後，他的心神也垮了。

 

就連蘇君堯自己也這麼認為。

 

我將藥碗放在桌上時，他半睜著眼, 耳邊的發絲白了一片，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道：「侯爺也不要太過思念盈兒妹妹了, 小心身子扛不住啊。」

 

蘇君堯道：「我倒寧願去地府裡陪她，不知她黃泉路上, 可會害怕？」

 

我攪動著湯裡的調羹, 悠悠道：「可能會吧。」

 

虧心事做太多, 害怕是應該的。

 

「侯爺，該喝藥了。」

 

濃稠的藥汁喂到蘇君堯唇邊, 他正要張口喝，突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你笑什麼？」他驚懼地問。

 

我控制不住地彎起唇角：「嗯？」

 

蘇君堯仿佛後知後覺, SS地盯著我：「你……你根本沒有放下過去的事，對不對？」

 

「侯爺在說什麼啊，妾身聽不懂。」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蘇君堯胡亂掀翻了我手裡的藥碗。

 

「來人, 來人……」

 

他聲音虛弱沙啞，宛若蚊蠅。

 

我撿起地上的碗，笑了笑：「侯爺不必害怕，這碗裡的藥，都是老太君身邊的嬤嬤親手熬的，妾身不曾做過什麼手腳。」

 

「既然侯爺不想看見妾身, 那妾身退下便是。」

 

我喚來了其他人伺候，蘇君堯還是懷疑我, 讓人去驗地上的藥汁。

 

老太君親自守著太醫驗的, 最後證明湯裡無毒，都是按照方子熬的。

 

我委屈地哭道：「妾身日夜不歇地照顧侯爺, 竟被侯爺這樣冤枉，那妾身不如一頭撞S，好證明自己的清白。」

 

老太君連忙安撫我，讓我回自己的院裡休息。

 

蘇君堯那邊全權交給了其他人, 全府上下折騰了幾回, 他還是不行了。

 

在他咽氣那天，我去看了他最後一眼。

 

昔日風流倜儻的少年郎，如今形銷骨立，面容可憎。

 

他終於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

 

而我, 會帶著檐兒，繼承侯府的一切。

 

你們兩個有情人，地獄裡再會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