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不顧宋驚蟄的阻攔，化作原身衝了過來，悽厲的嚎叫聲響徹了冥界。

 

“阿娘！”

 

4

 

我心下一沉，我的孩子……

 

我積了百年功德才換來的孩子，它絕不能有事！

 

想到這，我吐出一口血來。

 

宋驚蟄大驚失色，閃身到我面前，驚慌失措的喊道：“雲裳！”

 

他想來抱我，一個賓客突然喊道：“卿卿公主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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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大變，立刻轉身跑到了沈卿卿的身邊，將她攬入懷中。

 

見她臉色慘白，雙眸緊閉，他大驚失色，忙喊道：“快傳冥醫！”

 

莫離衝過來扶起我，哭著說道：“阿娘，對不起，都怪我不好，連累你受傷了！”

 

宋驚蟄原本已經抱著沈卿卿離去，卻在聽到莫離的話後，轉身看向了我。

 

望著我搖搖欲墜的身體，他卻沒有多少內疚，而是怨怪道：“雲裳，你太讓我失望了！

 

“莫離他敢對卿卿動手，我若不出手教訓他，待轉輪王渡劫歸來，他隻有S路一條！

 

“我本想平息此事，你卻舍身為他擋下懲罰。

 

“難道在你眼裡，他比我們冥界的安定，比我和轉輪王的關系還重要嗎？”

 

我卻無心去怨怪他的態度，因為我想救救這個孩子。

 

我軟下語氣，懇求道：“宋驚蟄，我懷孕了，讓冥醫先來看看我們的孩子吧！”

 

冥界的郎中不少，但隻有宋驚蟄口中的那位冥醫，才能保住我腹中胎兒。

 

原以為宋驚蟄聽說我懷孕了，一定會答應我的請求。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他隻是用責備的目光望著我，然後施舍般地將一塊玉丟到了我的面前。

 

他無奈地說：“雲裳，我知你吃我和卿卿的醋，但你也無需撒這種謊。

 

“你一陰魂，能在閻王殿長久存活下來，都要靠我時不時給你輸送靈力，又怎麼可能懷孕呢？

 

“別鬧了。這塊玉，可以幫你穩固受損的魂魄，你且拿著，回海棠苑等我回來吧。”

 

話落，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想說什麼，卻因為憤怒而噴出一口血來。

 

我的魂魄又透明了幾分，下一刻，一道光從我的腹中飛出，化作一個剛成型的嬰靈。

 

它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我，隨後便消散了。

 

快得我甚至還沒來得及抱他。

 

我痛苦地朝那道光撲過去，聲嘶力竭地喊道：“我的孩子！”

 

因為極大的悲痛，我的魂魄都在震蕩，好似要消散般。

 

好在一道溫暖的光將我包裹住，下一刻，我落入一個懷抱。

 

我抬眼望去，隻見妖界之主帝辛夷滿臉心疼地望著我，他紅著眼睛低聲說道：“雲裳，我來晚了。”

 

我有些意外，因為上一世的這個時候，他正受邀參加天界的盛會。

 

之後他便開始長達百年的閉關修行。

 

等他出關的時候，我已經被宋驚蟄折磨致S。

 

怎麼這一世，他會出現在冥界？

 

隻是不等我問清楚，就因為痛苦而暈了過去。

 

……

 

我在一片爭吵聲中醒來。

 

我緩緩睜開眼睛。

 

循聲望去，就見宋驚蟄正在我的房門口暴跳如雷，大喊大叫。

 

他還未褪下身上的紅袍，但發絲已經凌亂，儼然是急匆匆趕來的。

 

隻是，有帝辛夷在，他近不了我的身。

 

他氣急敗壞地吼道：“帝辛夷，你憑什麼不讓本尊見雲裳？

 

“本尊是她的夫君，你算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插手我們的事？”

 

帝辛夷冷哼一聲，狹長的鳳眸中都是嘲弄：“夫君？如今四海八荒誰人不知，與你拜堂成親的乃輪轉王的女兒沈卿卿。

 

“何況，雲裳的孩子是被你親手打S的！因為你，如今她的魂魄不穩，隨時可能散去。

 

“你如此傷她，有何顏面見她？”

 

“至於本王，我曾與雲裳同窗幾年，我們二人一直都是好友。

 

“我自然有權利幫她阻止你這個負心漢的騷擾！”

 

莫離滿臉失望地說道：“阿爹，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阿爹’。

 

“我是阿娘撿回來的，如今既然你已經選擇了別人，從此以後，我便隻有阿娘，沒有阿爹。

 

“也請……閻王能放過我阿娘，不要再來打擾她了！”

 

宋驚蟄指著他怒道：“逆子！你別忘了，若沒有本尊同意，你一妖界腌臜之物，怎麼能在冥界有容身之處？”

 

說完，他衝裡面喊道：“雲裳，我來看你了，雲裳！求你讓我見見你……

 

“雲裳，我知你怨恨我，但你放心，我與卿卿隻是權宜之計，你才是我的妻子。

 

“你讓我進去同你解釋一番，你定會理解我的！”

 

帝辛夷忍無可忍，終於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捂著臉，憤怒地吼道：“找S！”

 

眼見著兩人要動手，我怕帝辛夷因此惹上麻煩，用盡力氣喊道：“夠了！”

 

兩人聽到我的聲音，連忙松開彼此，朝我奔了過來。

 

莫離第一個衝到我身邊，紅著眼睛心疼地說：“阿娘，你痛不痛？

 

“對不起，如果不是阿離衝動，得罪了沈卿卿，您也不會失去弟弟妹妹。”

 

我搖搖頭，安慰他道：“和你沒關系，隻能說這個孩子和我沒有緣分。”

 

聽我這麼說，莫離更難過了，他哽咽道：“阿娘，日後我定會好好孝順您。

 

“我會勤奮修煉，不讓任何人傷害到您。”

 

5

 

看著懂事的他，我無比欣慰。

 

雖然失去了親生的孩子，但至少這一世，我還有機會保護好他。

 

我笑著說：“好，阿娘等著你。你的傷口處理過了嗎？還疼不疼？”

 

他搖搖頭說：“不疼了。”

 

我微微頷首，放心下來。

 

宋驚蟄這時衝到我的面前，許是我的狀態太差，他的神色透著幾分震驚，隨後便被濃濃的自責取代。

 

他滿面羞愧，小心翼翼地說：“雲裳，對不起，為夫來晚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若知道你真的懷了我的孩兒，又怎會這麼對你？”

 

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宋驚蟄，你是誰的夫？”

 

宋驚蟄面色微變，慌忙解釋道：“雲裳，你聽我說，原本我與卿卿隻是走個過場。

 

“誰知輪轉王突然從人間回來了，他知道我與卿卿拜堂成親後，便昭告了四海八荒。

 

“你也知道，當初我初任閻王，無人服我。

 

“輪轉王幫了我許多，他如我的親父一般，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

 

“所以……”

 

他頓了頓，才終於開口道：“我已經同他商議好了，按照人間的習俗，娶你為平妻。

 

“如此一來，你與卿卿皆是我的王妃。”

 

我沒想到，宋驚蟄想到的辦法竟然是娶我為平妻。

 

好在我已經不愛他了，不愛，也就不會被傷得太深。

 

帝辛夷氣急敗壞道：“什麼平妻？不過是說的好聽，與你的小妾又有何異？

 

“宋驚蟄，當初你費盡手段和本王搶她，到頭來你就是這麼對她的？”

 

宋驚蟄怒道：“你閉嘴！我與雲裳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說完，他滿臉期待地看著我，問道：“雲裳，你會同意的，對吧？”

 

我望著這張曾令我魂牽夢讓的臉，腦海中浮現出我們相知相愛的那些年。

 

當初在人間，我是宰相庶女。

 

歷劫的宋驚蟄乃當朝二皇子。

 

來人間遊歷的帝辛夷是當朝天師的大徒弟。

 

而沈卿卿為了陪宋驚蟄，也去了人間歷劫，她恰好是我的嫡姐。

 

我作為嫡姐的伴讀，有幸和他們一同在皇城著名的學院讀書。

 

當時他們兩個都想求娶我，但因為身份懸殊，我誰也沒有答應。

 

後來，沈卿卿因妒恨我，找山匪綁走了我，打算毀我清白。

 

雖然宋驚蟄及時趕到救下了我，但我還是被人汙蔑，說我已經被那群山匪糟蹋了。

 

我聲名狼藉，我爹嫌我丟人，便想讓我用一條白綾了結了自己。

 

可宋驚蟄卻在這時大張旗鼓地來提親。

 

我還記得那天是個豔陽天。

 

他穿著一身銀灰色的長袍，玉簪束發，芝蘭玉樹，令人移不開眼。

 

他深情地牽著我的手，溫柔含笑地說：“雖然父皇隻允了你的側妃之位。

 

“但是雲裳，我永遠不會迎娶正妃。”

 

我很清楚，為我放棄迎娶正妃，意味著他主動放棄了皇位的爭奪。

 

要知道，那時候他才華橫溢，文武雙全，比起太子，朝中大半官員都更看好他。

 

就連皇帝，也有了廢太子，立他為新太子的心思。

 

所以，我很感動，也鼓起勇氣接受了他。

 

後來，他被太子的人刺S，我義無反顧地擋在他的身前，為他而S。

 

而他，也選擇了殉情……

 

正因為如此，所以哪怕我受盡折磨才能留在這冥界，我也無怨無悔。

 

我一直覺得宋驚蟄他值得。

 

可是，人心易變，舊情難尋。

 

宋驚蟄，早已經不是那個能和我生S與共的他了。

 

現在的他，不過是一個將我拖入地獄的惡鬼。

 

我緩緩閉上眼睛，眼淚卻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我輕聲說道：

 

“宋驚蟄，你還記得你求我留在冥界時，我說的話嗎？”

 

宋驚蟄臉色微變，垂眸低聲說道：“我記得。”

 

那時，我來到冥界，發現宋驚蟄竟是閻王。

 

與我相愛，不過是他的一場情劫。

 

而恨我入骨的嫡姐，竟然是他的義妹，是他關系親密的青梅。

 

那一刻，我內心痛苦不堪，隻求趕緊輪回轉世，不再和他們有任何關系。

 

宋驚蟄卻抱著我說他愛我，他說他要我繼續做他的妻子，與他永遠不分開。

 

我那時是真的愛他，也舍不得就這麼和他分開。

 

所以我告訴他：“我願意留下來，可宋驚蟄，你要答應我，你永遠隻能有我一個妻子。”

 

宋驚蟄立刻舉起手，信誓旦旦地說：“好！我宋驚蟄發誓，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若有違此誓，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我嚇得連忙捂住他的嘴巴，驚慌失措道：“你個傻子，怎的發這樣的毒誓？”

 

他拿著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眼底俱是寵溺的笑意。

 

他說：“怕甚？左右我是不會背叛你的。”

 

當初的事情還歷歷在目，可惜已經物是人非。

 

我望著宋驚蟄，苦澀道：“你違背了我們的誓言，怎麼有臉讓我繼續留在你的身邊？”

 

宋驚蟄面色微變，他望著我，一雙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才似下定決心般說道：“雲裳，你知道的，我不舍得動你，可別人就不一定了……”

 

說話時，他目光冷冽地看向我身邊的莫離，繼續道；“你不要妄圖離開我，否則我不會保證自己能做出什麼事。”

 

莫離氣憤不已，剛要說話，我便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看著宋驚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語氣平靜：“宋驚蟄，你贏了。平妻是吧？好，我答應你。”

 

6

 

聽到我委曲求全的決定，帝辛夷大為震怒。

 

他神色陰沉，咬牙切齒道：“不可！雲裳，若你擔心阿離，你放心，我會保護他的！”

 

我搖搖頭，淡淡道：“辛夷，你乃妖界之主，我不想因為自己而挑起妖、鬼兩界的戰爭。”

 

他還想說什麼，隻是在我堅定的目光中敗下陣來。